燭火惶惶地燃著,這一夜,也不知幾人安睡幾人無眠。青綠色的竹窗之下,一男一女相對悵然。
“我得走了……”流風說得十分不舍,然而京城裏一連追了十幾封書信過來召他回去,就算他再木然再癡呆也知京裏發生了大事,不得不到他回去做主亦或是爭奪的時刻。
董璃月半垂著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此時心裏湧著五味,酸甜苦辣鹹,一陣更比一陣叫人難受,卻也說不上來這是個什麼滋味。
“你……”流風欲語,卻又突然不忍詢問,有生以來難得遇到這樣的境況。之前的瀟灑風流任意都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本能地將她緊緊擁入懷裏,嘴角卻是越發的不清晰。“跟我走不跟?”
天高地遠,隻願與她比翼雙飛。
京裏的事,他本就無心去管,更妄論一次次地深陷進去。若是為她,拋棄一切,似乎都值。
董璃月渾身僵硬著,也不知怎麼回答。心下極想欣喜地點點頭,卻是被她的理智生生地給扼住。
“難道是我喜歡上他了?”忽地驚覺,卻又覺著自己這躺算是由身到心的出了軌。雖她跟曲驚鴻之間也可說是有名份卻無幾分愛憐,但終究還是連著一個名分在,她舍棄不了心中的執念,不能說拋棄就拋棄掉的。
然而流風……給予她的,又是不一般的感覺。
那時溫逸瀟灑,翩然得如同世上最好的男子。不似洛妖那樣不謫人間煙火的仙子般的天生疏離,反而讓人忍不住地想要親近。
那時霸道索取,輕鬆調笑,他為她展現在麵前的世界,卻是繽紛神奇,鳥語花香得叫人眷戀。
還有那時的細心溫柔的照料,對於微小細節的體貼關懷,是曲驚鴻如何也都無法相比的。
但就算是真想徹底的跟著流風浪跡天涯,在她的腦子裏,也應該先同曲驚鴻做一個決斷才是。
看著她的遲疑,流風心中哀歎了一聲。
緩緩地將她從自己的懷裏放開,又恢複了翩翩公子的風流模樣,隻不過眸子裏垂著淡淡的憂傷。卻也是在片刻裏,一閃而逝。
“你前些日子說過想去大漠看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奇景,等我家裏的事情告一段落了,由我帶你去好不好?”這話語說得是極低極低,卻叫董璃月的心跟著噗通噗通一下極有節奏地跳動著。
董璃月一顆七竅玲瓏的心思,哪裏還不知他的意思?撐紅著一張臉,輕輕點了點頭。
“若是日後……”流風語氣稍一轉寰,就如咬著牙口說著,卻又似不忍出口,將後麵的話一股腦兒地全吞了回去。終將還是沒說出口,歎了一口氣,道,“難得有機會來苗疆,還能得到蠱後的保護,你得替我好好玩著,日後我見你時,把苗疆裏的奇事慢慢說給我聽可好?”
董璃月輕輕地點了點頭,喉頭忽然似有些哽咽,為他即將離別的愁思用力壓下。
人還未離,心中卻已開始了思念。
“等滇山茶全都謝了的時候,我就來找你。”終有離時,卻未能給她留下一個蕭索的背影。
他不過轉身離開,出了門,一個轉彎,人就消失在了視線裏。隻聽得竹樓和他的腳步奏出的“咄咄”聲。
垂著頭,也不知是個什麼樣的心態,隻覺得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空得空氣裏蘊著膠著似的濃稠,直叫人昏昏欲睡……
第二日晨,秋螢當先發現董璃月不見了身影,並且有蠱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