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洋行要用來招待客人?”
“不……”德英想了想,說了實話,“我想請寧寧在那兒吃頓飯,和她談談。”
銀川皺眉道:“徐兄弟,你何苦一味單相思下去。”
“我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隻是想將我的心意完完全全告訴她,給自己做個了斷。以後我不會再讓她為難。我生性自卑,不希望太多人看到我的挫敗,所以才想找個安靜的沒外人打擾的地方,如果您不放心,可以派人看著我……”
銀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明天你難道不上班?”
“我會請假的。”
“好吧,那你們明天就中午去那兒吧,晚上那邊另有安排。”
“謝謝潘大哥,太感謝了!”
銀川同情地歎了口氣:“徐兄弟不必跟我客氣,雖然以前我對你說過重話,但其實我知道你忠厚可靠……唉,是璟寧沒有福氣。”
“不,是我沒有福氣。”德英見雲秀成急匆匆從海關的方向走過來,像是有急事找銀川,便告辭離去。
銀川看著他的背影,輕聲道:“聽到了吧,這小子對寧寧還不死心,真是討人嫌。”
雲升笑道:“那您還答應他。”
銀川沒有應聲,這時雲秀成已走到麵前,急聲道:“羊毛降價了!”
“不是提前讓您出貨了嗎?”
雲秀成聽銀川這麼一說,臉色僵了一僵:“哪裏曉得會這麼快,聽你說得不鬆不緊的,還以為不會有太大的事。”
雲升在一旁哀其不爭:“親家老爺喲,大少爺不是一次兩次提醒您小心了,您總不當一回事。”
雲秀成瞪了他一眼,喝道:“什麼時候輪到你小子來教訓我了?誰教你這樣沒上沒下說話沒規矩?”
雲升登時住口,臉上卻是很不服氣的表情,銀川雲淡風輕地道:“看來舅舅剛剛才知道價格降到多少,另外一件事,還沒得到消息吧?”他雖和雲秀成是翁婿關係,私下裏仍叫他舅舅。
雲秀成搖了搖頭,鬢邊灰白的頭發飄了飄,他這些年很是見老。銀川對他很鄙夷,但為了雲琅,又還得給他一分尊重和同情,這種複雜的情緒,有點像看著一個老邁的討人嫌的債主。
銀川道:“明天早上看報紙頭條您就知道了。”
雲秀成急道:“你這不是吊我胃口麼?快說!”
銀川淡淡一笑:“市價大變,您不是唯一倒黴的。漢口羊毛大王陸淮山,囤的羊毛按現價一算折了差不多三百萬。說實話,手裏東西越多風險越大,人越貪越想僥幸,您算運氣好了,陸淮山手裏的東西比您手裏的多得多,他就是舍不得出手,老想跟行情賭,行情又不是他說了算的!現在怎麼著?”他的手做了個拋物的姿勢,“跳樓了,哐當一下,一了百了。”
雲秀成臉色大變,人頓時矮了一截,可憐巴巴地道:“那、那這……我……”
“您放了貨多少出去?”
雲秀成老老實實地道:“還有四成在手裏。”
銀川蹙眉:“哎,老爺子管得很緊,我的狀況也實在很艱難……”
“我知道我知道,這次我真的是吃教訓了。阿琛,真是麻煩你了。”銀川苦笑道:“舅舅還跟我說這些見外的話,可真是傷我的心。”說著動了動腳步,往碼頭的方向走。
雲秀成已猜到大有轉圜餘地,忙跟在他身邊,一邊走一邊說:“好,好,阿琛,我曉得你是念情重義的好孩子,你真得替我想想辦法啊。
“我看能不能找補一點錢回來,但這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