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初刻。
小院柴門嘎吱一聲開了。
朱七悄悄進來,道:“公子!找到了!”
朱墨根本沒睡,隻是不想點燈,這時推門出來,喜道:“好!老七,你果然有本事!”
朱七遞上來一本賬冊,微弱的月光下,幾個大字清晰可見——
同鹹記分潤賬!
同鹹?
朱墨腦中靈光一閃——
不就是江南何茂才參股的八大錢鋪之一嗎?它原來也做鹽巴……
這總掌櫃高清泉是誰??
或者就是高寒文家的人?
“好!就是它!”
朱墨喜出望外,趕緊一翻,赫然見到一行小字——
嘉靖三十八年 高寒文 兩萬三千二百兩
再翻幾頁,又看到一行——
嘉靖三十九年 高寒文 四萬一千三百兩
“好!果然是股東!”
朱墨把賬冊捏在手裏,心想:你們不義在先,不要怪我朱墨!
“老七,這樣……你把賬冊帶在身上,立刻去找梁夢龍,記住!你就跟他說:朱墨親口說的,江南同鹹記是何茂才有份子的。記住了嗎?”
“記住了!”
“然後,你再把這幾頁翻給他看,再跟他說明日上午巳時查封!我在全聚德一帶做事,到時候有好戲看!”
“好!”
……
與此同時,
玉熙宮內。
嘉靖跟往常一樣用鬆木水泡腳,呂芳在一旁侍奉。兩人聊著宣大賑災的事兒,對朱墨的好感已經上升,嘉靖又想起宅子的事兒,忍不住催促道:
“呂芳,你那侄兒的宅子什麼時候打理好啊?改天咱們兩個老頭子也去道賀一個喬遷之喜嘛%……”
呂芳笑道:“奴婢已經派人去打掃了,這兩天就能住……唉,是該有個宅子了,那麼好的人,等時候差不多,萬歲爺還得給他找個媳婦吧?”
“哈,貧嘴~~~”
嘉靖笑罵。
就在兩人溫馨談論之時,
太監忽然唱名——
“裕王覲見……”
哦?
兩人頓時一怔。
呂芳見嘉靖很不喜悅,強笑道:“裕王也不容易,對萬歲爺又敬又怕,奴婢記得,他好像從來沒主動來過宮裏呢……”
嘉靖白了他一眼,道:“誰又容易了?做太子嘛,就得戰戰兢兢……四十多了,看來也轉性啦……”
“是啊,但願他能明白皇上的苦心……”
“哼!朕有什麼苦心?你這奴婢瞎猜!”
這時,
裕王一身正服,已經低頭碎步走進來,手裏卻捧著一個錦盒。
“父皇萬歲!”
裕王照著規定禮儀,一絲不苟地三跪九拜。
但嘉靖一向不喜歡繁文縟節,隻是淡淡一笑,道:“嗯,免了吧……老子有言,禮乃忠信之薄焉……能免就免吧!”
呂芳見裕王頓時尷尬,便笑道:“王爺這麼晚了,還來問安,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裕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父皇,兒臣新近得了高麗山參一顆,已經成型了,頗為難得……兒臣不敢褻瀆,特進獻給父皇養生……”
哦?
呂芳接過一看,喜道:“啊 ,果然成形了!難得,實在難得啊……萬歲爺快看!”
不料,
嘉靖隻是淡然一笑,道:“有什麼好看的?人為世間萬物之盜,世間萬物亦為人之盜,補益、補益,有益就一定有損嘛……”
但話未說完,他見裕王已經麵帶驚恐,不禁心頭一軟,道:“也好……畢竟是你的孝心……唉,難得你還記著朕這個孤老頭子……呂芳,收下吧!”
裕王當即接道:“兒臣和裕王妃李氏,這陣子都記掛著宣大的百姓,這不?李氏的弟弟李碩,已經把皇上去年賞賜的一萬匹絲綢捐出來了,今兒早上到的京城,兒臣已經讓戶部登記了。”
哦……
呂芳不禁對裕王有了一絲刮目相看的觀感。
不料,
嘉靖卻忽然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