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樣結束了,自崇禎二年十一月起,皇太極率軍進入關內,威脅北京,沿途燒殺搶掠,所過之地實行屠城,屍橫遍野,史稱“己巳之變”。
在這場戰爭中,無辜百姓被殺戮,經濟受到嚴重破壞,包括滿桂在內的幾位總兵陣亡,袁崇煥下獄,明朝元氣大傷。
自此之後,明朝日薄西山,直至亡於李闖之手,再無回轉餘地。而左氏兄弟與神機門人、井字部則從喜峰口一戰後,銷聲匿跡,再無蹤跡可尋。
自從清軍入關,南明建立,神州之地逐漸興起以拜靈為名的秘密聚會與宗教信仰,無數佛道武人俠士加入其中,更有鏢師、守洞人傳授武藝於其間,十餘年間蔚然大觀。
永曆二年,四川夔州府萬縣譚文、譚弘與譚詣譚氏三兄弟攻打四川保寧失利,退軍途中,於西山暫避清軍鋒芒,時值大雨過山,眾將士避無可避,蜷縮於一山洞中。
等雨稍稍小些,就看見一些和尚道士拿著法器闖入洞中,連聲大呼:“以後再不去找那一堵牆,東西沒要來,白折了一哨弟兄,晦氣,晦氣。”譚文連忙命兵士捉住,生怕這些出家人大呼小叫,暴露了自己的蹤跡。
這些和尚道士卻好似泥鰍一般,排成詭異陣型,七扭八拐地竟然硬生生撞開了譚氏兄弟的軍陣,直衝洞窟深處而去。兵士在後麵追趕不及,隻能看著這些奇人異士在黑洞洞的山洞中如履平地一般,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士兵以為是遇到了精怪,唬得連忙撤了回來,編造些混賬話蒙騙譚氏兄弟。
不多時,雨稍停,譚文派兵前去探查清軍蹤跡,至傍晚未歸。入夜時,有人馬相繼進洞,都是手持棍棒奇異火銃的高大山民,穿著白衣,牽著矮馬,馱著些果蔬米麵物事,人數不下兩百人,神情卻又與馬幫不同。進入洞中之後,有的戒備,有的前去洞內深處探路,有的就地修整,分工明確,紀律嚴明,人人很少說話,顧盼之間好似殺神一般攝人心魄。
一盞茶的功夫,一僧一道從洞中出來,向馬隊首領行禮,笑著說道:“這些都是外麵的苦命人,躲避蠻子的追兵,在這裏避雨的。不是什麼大事,你先去歇息,這裏有我等。”說著架著手裏,拍著馬就往洞裏走。
譚氏兄弟的士兵多是川蜀一代的子弟,從小就聽聞山中有精怪生聚,又有引風招雷的本事,經常有誤入其地的人被打死,因此家家門前供奉小石龕,祈禱其不會因為自己誤入其中而被射殺。
如今見了這麼多居住在山洞裏的人,都將其當成精怪現身,紛紛要求出洞避讓,以免惹禍上身。譚氏兄弟麾下卻也有收容的來自北方的其他將領,不知本地有此習俗,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想深入洞窟之中一探究竟。
究竟這是些什麼人,譚氏兄弟也一時難以說清楚。正在糾結之際,就聽到洞外傳來一連串嘹亮的呼嘯聲,如同山鬼一般,其中又隱隱夾雜著歌聲。眾人凝神聽了片刻,卻發現這呼嘯聲一直沒停歇過,也聽不出來換氣的間隙,且歌聲已經上山了,眾人怕真是遇到不祥,連忙往洞外跑。
剛跑出去數十人,便聽到洞外一聲如同洪鍾一般的斷喝砸了下來。
“站住!列隊站好!慌慌張張成什麼樣子!”
斷喝聲一出來,歌聲也隨之沒了。洞中的眾人都不敢動,譚文與譚弘抽刀帶槍,在親兵的簇擁下,擠到洞外看個究竟。
就看洞外一個顴骨突出,手長過膝的褐衣紅臉大漢手持一柄三眼銃,一手端著一隻雙發火銃,對著眾人,將眾人攔在洞口。譚文兄弟連忙擠過去,向大漢陪笑著說道:“我們都是附近結社自保的鄉民,為躲避蠻子匪兵,又恰逢大雨才來貴寶地叨擾的。如有冒犯,還請海涵。我等即刻下山。”
譚弘想要上前,卻聽得轟然一聲雷響,那大漢手裏的火銃射出火舌出來,直接在譚弘腳下射出個半米深土坑出來。
“別妄動!”
眾人被大漢唬住,一時間都失了進退,更有甚者甚至都扔了兵器,向大漢叩頭求饒。大漢看到眾人如此不堪,不禁笑出聲來,先是收了三眼銃,饒有趣味地打量著眾人。
這時從不遠處小徑上,轉出來一個穿白衣的秀才,唱著歌,拋著把短小的火銃,往山洞走來。
等白衣秀才走到身前,大漢便放低雙發銃,放鬆下來,轉頭問秀才:“你怎麼這般慢,平時行走不是腿腳挺利索的嗎?又是看到什麼寶貝了?”
白衣秀才沒理會大漢,反而去問譚弘:“你們是誰的部屬?”眼見譚弘已經嚇得呆住,譚文便大著膽子說道:“我等是呂尚書門下,歸平蠻將軍節製。”
大漢搶著問:“哪個驢上樹?”
譚文聽出來大漢有陝北口音,心中一喜,連忙行禮說道:“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呂大器呂尚書。”說完,瞥了一眼旁邊的秀才。
秀才長著一副癡呆麵相,細眼,寬眉,大嘴,卻有一副如佛老一般的嗓子,平添一副莊嚴,穿著一副破白衣,看不出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