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俯瞰雲海(2 / 2)

秀才聽罷,思慮一會便問:“你叫什麼?”

譚文自報家門後,秀才微微一愣,用手肘戳了一下大漢,低聲問:“知道這是誰嗎?”

“我怎會知道,你又故弄玄虛!煩人得很。”

秀才指著呆住的譚弘說道:“去年你渡江,這人的兄弟率領的水師就此驚潰,逃到了巫山。”又笑著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譚文說道:“這人則敗走雲陽,駐兵於萬縣天子城。”

大漢皺著眉想了一會,然後撫掌大笑,指著譚文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這仨兄弟。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痛快,過癮!”說完拍著秀才的肩膀,舔著嘴說道:“如此妙事,當痛飲,你可不能吝嗇。”

秀才沒說話,而是拍醒了譚弘,走到譚文麵前行禮說道:“此處便是我等居所,平常外人等閑尋不到這裏,諸位既然到了這,想是有緣,天色已晚,不如就隨我入內小住一晚,明日再走不遲,如何?”

譚文連連告罪,卻被大漢一把抓住手腕,用力的晃起來,恐嚇道:“你再羅嗦,我就再讓你跑一回雲陽。”

秀才也在一旁勸慰譚文與眾人說道:“我這地方雖然不大,但五髒俱全,招待各位,不是問題。晚間這裏會有蠻子過境,山中不安全,大家還是聽我的好。”

說完,就拉著譚文譚弘,端著槍與大漢走在前麵,後麵的兵士遲疑著也跟在譚氏兄弟身後進了山洞深處。

這山洞往前走,其實都有特定的落腳處,走起來沒有看上去那麼不便。譚文發現落腳處十分光滑趁腳,也不知是刻意被打磨過還是常年累月行走的緣故。

秀才拉著譚文一邊走,一邊介紹說道:“這位相公,你們三兄弟曾經見過的,米脂的李來亨。昔日闖王部下大將,去年渡江作戰時,你們兄弟曾兵敗他手。”

卻聽這李來亨笑罵道:“少來編排我。我那還不是借助了你們的火器才有了一次僥幸,這都還吃了虧,有什麼值得說。”

秀才解釋道:“這人新敗於孫可望,火氣正盛,黴頭等閑碰不得。”

說話間走出約一裏有餘,前麵忽然矮了下去,隻見秀才蹲下身去,伸手在岩壁上一扭,頭頂的岩壁就轟隆隆升了起來,眾人走過一個如同鏡麵一般的通道,穿過幾道一線天,就來到一個山間盆地中。

期間掩映著無數房屋客舍,有不少機械在自走,農田連片,雞犬之聲遠近傳來,穀中暖風習習,裹挾著飯香人聲。轉過幾個山道,卻見眼前一片開闊石地,一群漢子在那裏操練槍棒,看的譚氏兄弟眾人心驚肉跳。

安排眾人住下後,秀才特地邀請譚氏兄弟參加晚上的家宴,希望不要推辭。譚氏兄弟不知對方底細,既不敢輕易答應,也不敢輕易推脫,隻能扭捏的默不作聲。

到了晚間,譚氏兄弟被一群孩子牽著帶到村中一棟房舍前,推門進去便看見李來亨在那裏擺弄著一根奇特的火銃,秀才和幾個侍女在客廳虛位以待。

眾人一直喝到後半夜,秀才才命人撤去酒席,送上果茶,而譚氏兄弟已經喝得七葷八素,昏昏沉沉了。這時秀才致歉,進了內室換了身戎裝出來,端的是個殺人如麻的將帥模樣。

秀才解釋道:“我本是大明薊遼督師袁崇煥的幕僚,乙巳之變後與神機門人一部歸隱此處,建立了這座山莊,由我主持井字部。神機門人則在北方主持神機門。這十餘年間,興起的宗教與彌勒信仰,便是我井字部傳播開來的。於今日之世,凡是鄉間茶會、船會、秧歌會、水會都拜井字,甚至拜其他靈的人,也把所拜的靈歸附在井字下。”

譚氏兄弟被這人的來頭驚住了,乙巳之變時的戰陣慘烈自己也都有所耳聞,此人能活下來已屬不易,又能置辦如此家業,花費十餘年組織如此教派,其心必野!

“井字代表古戰場上的九宮陣,滲入民間,是為秘密練兵。十餘年間,我部利用民間節慶做軍訓,已經練兵三十餘萬,使得烏合之眾也有野戰之能。又在節慶雜耍中暗藏了六十五種陣法,用長柄兵器的發力法,騎兵組合突擊的法門等等,聚合演變,已經純屬。今有幸結識譚氏群雄,想以我部研製新式火銃為贈禮,有意讓譚氏群雄與來亨結交,共圖大事,不知諸君意下如何?”

當夜,譚氏兄弟與李來亨徹夜未眠。

永曆三年,譚氏兄弟於西山結交李來亨,封侯,後歸附孫可望,鎮守培洲、忠州。井字部自此在西南開枝散葉。

北方一處不知名的山上,一對兄弟於山頂並肩而立,俯瞰雲海之間,相視而笑。身邊一女童手舉一小巧的火銃,一臉疑惑地問向二人:“大師父,二師父,這是什麼啊?”

“木蘭,這叫雙發連珠銃!”二師父一臉微笑的回應道。

“誒!”木蘭看著手中的火銃,稚氣的笑臉寫滿問號:“它是怎麼造的啊?”

一旁的大師父嘴角微微揚起,抱起木蘭:“這說起來,可就長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