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在這個房間裏呆了很久了。
因為被下了禁錮的原因,她甚至無法知道準確時間,窗戶推開永遠是陽光照耀下的大片花海。這禁錮是隻準進不準出的,除了下禁錮的人本身,任何事物都從屋子裏出不去。那日一隻蛺蝶飛進來,再想出去的時候,直接在窗口化作飛灰。她便茫然地看著。
那個“從知”也沒有來看她,想必是那天也受了傷。
要說能看到人,隻有守口如瓶的下人來給她送飯。
遠歌他們被放走了,她信。但他們傷勢如何。小雀兒現在情況怎麼樣了。花鈴的處境呢。
她從窗前走開。那樣生意旺盛的花海看上去令人心煩意亂。
坐在桌前發呆。
她現在能做些什麼。
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她轉身,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
花鈴。
她作月宮侍女的打扮,將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向她示意。
又謹慎地向外看了看,花鈴迅速關上門,走到已經站起來的她身前,輕輕地叫:“阿菁。”
站到眼前,才發現,花鈴比先前打量的還要瘦小,臉色發暗,應當是失血過多了。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很合身,要大一些,顯得像是她被衣服壓著,一雙大眼睛,有些黯淡,十分可憐。那衣服上已經顯現了大片的曼珠沙華的花紋,想來那個“從知”是直接將花種在了她身上,無論她穿什麼樣的衣服,花都會顯露在上麵。
阿菁心疼地說:“花鈴,你受苦了。”
“我不苦。倒是你,怎麼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呢?”花鈴歎口氣。
“你是怎麼被弄成這副樣子的?師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式去向我示警,我怎麼放心得下你們。”阿菁的心裏有很多話想說,一時竟不知該先說什麼好。
花鈴搖搖頭,換了個話題:“這裏太危險了,我先帶你走。”說著,一把拉住阿菁向門外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手向阿菁手腕處的脈門搭去,那是人之命門所在。
阿菁習慣性地縮了一下手,花鈴的手便是握住了她的手指。她並未做多想,關切地說:“花鈴,你這樣貿然過來,等等出不去的,待會兒就會有人發現的。”
花鈴道:“阿菁,出去了我再向你解釋,先走!”
奇異的,她們向外跑去,禁錮像是失效了一般,一直跑到占星女史所居的占星閣都沒有遇到任何人。
隨意推開一間無人住的房門躲進去。
緩了緩,她試探地叫了聲:“花鈴?”
花鈴怔了一下,像是才回過神來:“阿菁。”她用手捂住臉,背順著門滑坐在地上。
“你......可還好?”她問。
花鈴深呼吸了兩下,把手拿開,抬起頭來,道:“我沒事。”停了停,“......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她但覺惘然,眼前瘦小的女子還是童年的玩伴嗎?她忽然覺得陌生。
花鈴認認真真地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番,不知是要確定什麼,還是想否定什麼。終於,她說:“阿菁,除非是祭司直接對教主施高等法術,否則他的術法對教主是無效的,所以我可以從你的房間出來。但是,你知道為什麼你也能出來嗎?”
說罷,她自嘲一笑,“你不知道,你當然不知道......”
“為什麼?”阿菁冷靜地問。花鈴已經不是當年一起時那個有些羞澀的苗族女孩了,她方才說話時的神情,竟帶了幾分猙獰。縱不是敵,亦非友。
“哈哈哈......”花鈴忽然大聲笑起來了,笑到把頭低下去不可自已。她笑到眼淚都出來了,然後怔住。默默流淚。
阿菁隻是看著,看著眼前的女子從放聲大笑到戛然而止開始哭泣。
花鈴隨意用衣袖擦了擦眼淚,抬頭,道:“我猜,是因為他愛你。不僅他愛你,他的鏡像也愛你......嗬......”
“我不懂你的意思。”
“啊,不是......可她為什麼要把它給你,為什麼......”花鈴喃喃道,“阿菁,不要怪我,要怪,就去怪她吧......誰讓她把它給你了呢......”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問:“當年烏姿那個老女人死的時候,有沒有給你什麼?”
“沒有。”阿菁平淡地答道,心中思考花鈴所說的話。“他的鏡像”是什麼意思?......拜月教前教主烏姿逝世前他們四人都在場,末了叫其他三人都出去,像是要說什麼,最後又沒說,看了看她就揮手讓她也退下了。並不曾交給她什麼。
“不管有沒有,”花鈴狠狠地說,這樣的表情在她臉上很不相符,看著她,阿菁已經忘記當年那個女孩的模樣了,“反正,現在肯定在你身上!”她哼了一聲,“不然你是怎麼從房間裏出來的。”
“不管你信不信,”阿菁皺眉道,“先教主羽化前,確實什麼都沒有給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