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 潮——浙商現象
在當代中國,沒有任何一個商人群體像浙商那樣引人注目到念茲在茲的程度:被引進MBA教案,奉為商界“葵花寶典”;被學界翻來覆去炒作,一口一個“模式”和“精神”;被芸芸眾生公認為談資,一會兒是“天使”,一會兒又是“魔鬼”……一個“被”字足以說明“浙商”的點擊率是何等之高,絕不遜於那些眼花繚亂的網絡紅人。然而浙商終究是不喜好炒作的,就在大夥兒紛紛擾擾、指指點點的當兒,埋頭向前的浙商們一刻也沒有耽誤自己的行程。
“幹自己的事,讓別人去說吧!”是以,特立獨行的浙商易於被人當成庖丁刀下的“牛”,被“剝”得幹幹淨淨、一清二楚:什麼假冒偽劣、投機炒作;什麼經商成風、抱團出擊;什麼新富參政、藏富不露。也許分析得都不錯,也許現象就是本質,浙商們從來就是如此,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什麼。他們身上的標簽隻配自己使用,別人隻有評頭論足的份兒。
“其人多賈”,經商成風
在古代,很多浙江人都從事商業活動。南宋時期,浙江寧波已是“市所會,萬商之淵”,浙江的溫州則“其貨纖靡,其人多賈”,這裏還出現了被稱為“機戶”的中國最早一批個體工商戶。
在被稱為臨安的南宋國都杭州,據《夢粱錄》記載,那時已經出現藥市、花市、珠子市、米市、肉市、菜市、鮮魚行、南豬行、北豬行、布行、蟹行、油醬行、青果團、柑子團等市場,“經紀市井之家,往往多於店舍”。到了明朝,一個以龍遊商人為中心、帶動整個衢州地區商人們的地域性商人團體響亮登場。他們在金衢盆地崛起,逐鹿中原,遠征邊關,漂洋出海,“遍地龍遊”的氣勢被人們稱為“龍遊幫”。據說,那時候的“龍遊之民,往往糊口於四方,誦讀之外,農賈相半”。而到了寧波幫興盛之際,不僅經商的人多,而且連浙江很多地名和街道名稱都以集市、店鋪、商號來冠名。
寧波以及周邊靠海的地區,進行海外貿易活動已成為當地人的生活習性,一些剛讀完小學的少年人,早早被父母、兄長安排去跟班學做生意。那些完成中學學業的,其目的多半是想學些英語、數學知識,以便為日後從商作些準備,故他們在中學畢業後一般會放棄繼續學習,改為經商。即使是大學畢業或留學歸來,隻要遇到合適的機會,便會馬上投入到商業活動中去。所以在這些地區,進入仕途的寥寥無幾,願當教師的也隻是少數人。寧波《慈溪縣誌》上稱,縣人旅外經商者,東部尤眾。鳴鶴鎮一地,幾占居民十之八九。又稱,經商成風,鄉民往往亦農亦商,農忙務農,農閑經商跑“單幫”,從事販運業。一旦經商有成,即攜親帶友。津、滬、杭各大城市,無不有甬商足跡。
溫州人的從商觀念一點也不比寧波人差。在溫州人眼裏,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能否賺錢才是最主要的。正因為如此,溫州人才四處闖蕩,占據了外地人不屑一顧的那些領域,不聲不響地發起財來。
有這樣一則對話,是在一個大學生與一個溫州補鞋姑娘之間進行的。從中可以聽出一些道理來。
大學生問:“中學畢業做這個,不怕被人看不起嗎?”
“你穿這雙破鞋就被人看得起嗎?”姑娘回答。
“你補鞋補到什麼時候?”
“補到人打赤腳時。”
“你將來打算做什麼?”
“開一家小店,自己當老板。”
溫州人從小就有當老板的願望,所以他們向來自主、自立、自信,不怕賺不到錢,更不怕別人說閑話。經商就是他們的天性。故溫州人經商的不計其數,不僅到處“行商”,而且遍地“坐賈”。在溫州800萬人口中,大概有60%到70%的人在經商,這些人中又有200多萬人走到了全國各地,甚至跨出了國門。這個古代稱之為“東甌”的地方,如今已成為我國市場經濟最為發達、“草根”商人最為集中的地區之一。
農民“洗腳上岸”
千百年來,“麵向黃土背朝天”是中國農民的謀生之道。但在20世紀中後期的改革開放浪潮中,這種狀況發生了令人欣喜的變化。一大批農民從土地的束縛中解脫出來,從事第二、第三產業,開創了脫貧致富之路。這一現象史稱為“農民洗腳上岸”,其中浙江農民表現得尤為突出。2009年,浙江全省農民人均年收入突破一萬元大關,這就是浙江農民大打“翻身仗”的有力證明。
浙江省麵積為10.18萬平方公裏,是除了寧夏、台灣及海南外全國麵積最小的省份。其中山地和丘陵占70.4%,平原和河穀盆地占23.2%,河流和湖泊占6.4%,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稱。人均耕地麵積為0.57畝,大大低於全國1.2畝的平均水平,不及全國人均耕地占有量的一半。礦產、能源資源也比較貧乏,在全國“各省市人均資源擁有量綜合指數”中,浙江排倒數第三,再加上國家對浙江的投資長期滯後,浙江經濟在資源與體製的雙重約束下,不可避免地陷於困境。不甘於被“貧窮”折磨的浙地農民,開始了史無前例的絕地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