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驚醒,納特雙手一撐就坐起,被子從身上滑落。
昨天好像睡著前在吃蘋果?他對如何睡到床上的一點印象都沒留下。不過,反正是帕梅拉幹的,也就釋然。沒有意義的小事他是從來不深究的。他穿好衣服,走進起居室給倒了一杯紅茶——茶壺放在他熟悉的老地方,窗戶邊右手數起第二盆紫羅蘭前。從溫度推斷,大概才煮開不到半小時。
“他的傷還沒好嗎?”納特把瞌睡抖落,向著麵前的空氣問。
“是的,先生,”一個人影漸漸浮現,“森林裏的新鮮空氣對頭兒的傷有好處。所以,他差我來聯絡您。”
來人是裏卡多的部下佩皮諾,瘦小的身材,配上和氣而沒有特點的臉,出來做些聯絡、采買的活再適合不過了。
“見到帕梅拉了嗎?”納特的目光變得和刀子一樣銳利,上下刮掃著強盜。
“我來的時候,看到小姐在手藝人廣場。”佩皮諾頓了一頓,又說道:“學跳舞。”
納特拿起鵝毛筆寫著什麼,一邊問:“需要些什麼?”
佩皮諾遞上錢袋和清單:“老樣子,一些藥,一些鹽,一些糖。如果可以的話,再來一丁點兒煙葉。”
納特不去接,隻是奮筆疾書:“野櫻桃村的事情和你們有關嗎?”
“什麼村?”
“野櫻桃。”
佩皮諾笑容可掬:“不太甜,有些還發澀,不好吃。”
強盜開了個小玩笑。納特寫的很投入,仿佛沒聽懂,實際上心下大大的不以為然。連負責打探消息的佩皮諾都不知道野櫻桃村,紅翼隊說村民提供給強盜們糧食徹徹底底在胡說八道,給搶劫找個借口。強盜?真不知道誰更像強盜。
沒幾分鍾,納特把東西寫好了,折成小塊放在口袋裏。“你等我一等,我先去找帕梅拉,然後陪你幹正事。”
佩皮諾當然沒有異議,不過他看到納特提起行李箱放到門口,又拿上了鞍韉和馬鞭,一臉驚異的問:“您要出遠門?”
醫生掃了一眼強盜:“你來不就是為了請我去見你們頭兒嗎?而且事兒很緊急。”
佩皮諾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神了,您怎麼知道的?”
“現在幾點?”
強盜從破舊的外套裏掏出一塊表:“八點還差十分鍾。”
“你的表慢了五分鍾。從你們營地到城裏要三個小時以上,換句話說你動身的時間大致在淩晨四點過後。如果不是有急事,何必那種時候出發。”醫生帶著理所當然的淡漠說道。
把佩皮諾留在診所,納特騎著馬去找帕梅拉。手藝人廣場挺大,最近有一家馬戲團就停留在此。盡管廣場離納特家很近,他一次都沒去看過馬戲,連名字都不知道。瞧見幾頂彩色的大帳篷圍在廣場一角,四周是刷成草綠色的柵欄,他靠近,看到有點破損的褐色招牌上,用淡黃色的顏料寫著幾個大字:彩虹蔬菜馬戲團,下方是一行小字:比任何觀眾都年長。招牌兩側還有大塊的畫板,畫滿了各色蔬菜,構成彩虹的弧形。
帳篷間的空地上,醫生看到了自己的助手。她正優雅的舞動身姿,四肢曼妙而舒展,如同漫過林間草地的溪流,任意所向。盡管始終就在不過三五米見方的範圍內跳動,納特卻覺得帕梅拉的身形仿佛已經脫離了身體的限製,滿眼都是她的影子。最近總是在接觸各種藝術形式,雕塑、繪畫,眼下又是舞蹈。話說回來,這小丫頭,怎麼說呢,跳舞倒還真是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