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1993,北京愛情故事 (2)(1 / 3)

到學校的時候,我剛好喝到最後一聽。天剛黑下來,風也停了。這兒是郊區,空氣似乎也比城裏清新。

進了校園,有三三兩兩的男女學生,似乎都是剛入學的土包子,這些小可憐!我趁著酒興,直奔教師宿舍。

雜亂昏暗的筒子樓裏,年輕教師們正來往於公用廚房與掛著半截花布簾的宿舍之間,他們手中端著飯菜或要洗的碗筷。

我來到203。門虛掩著,我敲門,裏麵響起略帶南方味的普通話:“進來!”我推門進去,“魂鬥羅”音樂宛如一根永不疲倦的彈簧,登登登登,聲音很大,撲麵而來。宿舍裏七八個男女有一多半圍在電視機前觀戰,扮演戰士的是宿舍的主人老六及一陌生女孩,二人坐在小板凳上,老六兩手抄在胯下,做撒尿狀,兩眼盯住屏幕,巋然不動地一邊玩還一邊與周圍的人閑聊;那女孩卻明顯外行,動作幅度劇烈且僵硬,屏幕上的小人翻個跟頭,她握著控製板的兩手便高舉過頭,小人臥倒,她便也貓腰縮脖好像真躲在樹叢裏一般,不過她長得眉清目秀,很像我以前追過的一個女孩。不一會兒,這女孩的三十條命摔死的摔死、擊斃的擊斃,而老六尚一命未死。另一女生將她替下,女孩紅著臉從人堆裏鑽出來坐在一邊與別的女生聊天,她似乎仍處在戰鬥的興奮中,我向她那邊掃了一眼,當我的眼神碰到她興奮明亮的眼神時,我不好意思地躲開了。

當一群人走在黑漆漆的校園裏直奔“學苑”餐廳時,老六告訴我那個女孩叫徐穎,是他的學生兼小老鄉,正麵臨畢業分配,又說:“你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工作,給介紹一下,是個才女,剛寫了個十集電視劇。”

我說:“你不是一直在教務處印卷子嗎?現在也帶學生了?”

老六說:“印卷子就不能有學生啦?不要老看不起政工人員。”

黑暗中徐穎似乎笑了笑。

10

吃飯的時候,徐穎坐在我的正對麵,大家圍著個圓桌,漸漸地推杯換盞起來。在座的還有兩個女生,都是老同學,長得也不漂亮,徐穎成了飯桌上的女明星。大家紛紛向她敬酒,打問她的身世,她抽煙時常有兩隻打火機同時點燃,老六坐在一邊宛若一個成功的星探,悶頭吃喝,隻在關鍵處說兩句關鍵話。

我因與徐穎隔得遠,隻能與旁邊那兩個其貌不揚的女同學聊天,借著酒勁似乎也聊得挺熱鬧,偶爾與徐穎的目光相碰,便擺出一副心不在焉一視同仁的神態,當然那時我還沒喝多。

那天徐穎穿著樸素,學生氣十足,也並不很善談。不過她抽起煙來卻相當老到,她真咽,並且吞吐輕鬆,並不耽誤談話和聆聽,不像有的女的一抽起煙來就不能幹別的,說話隻能找兩口煙的間隙,找不好就嗆著;並且不會抽煙的女孩往往喜歡把煙從鼻孔裏噴出,有的還必須把嘴閉嚴了,讓人看著費勁、操心。看徐穎抽煙完全是另一種感覺,像她這種相貌清純的女孩,乍一抽煙,你會覺得有點突然,但禁不住她駕馭煙卷的純熟自然,你會馬上覺著順眼,以至入迷。看著她把一口煙深吸到肺中,在將吐未吐之刻,你會有過癮的同感。

有那麼片刻,我跟徐穎就那麼對坐吸煙,當時我和她大約都有些喝多了,桌上已是杯盤狼藉,老六隔著桌子與另一個混混叫囂著劃起了拳,我們眼前晃動著他倆不斷變幻指形的兩隻黑掌,耳邊卻似乎很清靜。我們以目光代替碰杯,我一杯一杯地悶,她一口一口地抿,我的頻率越來越快……我終於高了。

11

盛立國的這個煙攤地處13路、21路公共汽車總站。周圍是計委、財政部、機械委、科學院等大機關。玉淵潭公園的正門也距此不遠。

這一長溜攤位除了煙攤還有服裝攤、書攤、雜貨攤,攤主一般都是這一帶的退休職工或出了大獄找不著工作的失足青年,他們雇一些外地打工仔為他們看攤,主要是浙江人。

這些浙江人不少以攤為家,天冷時將鐵皮卷簾門拉下來,就睡在五六個平方的攤裏,天熱了就支張行軍床睡在攤外,不用蚊帳,也不用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