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讓我擠出一滴眼淚來簡直比登天還難,我也曾在淩晨時分嚐試過,完全是生憋,想來想去遍數身邊的哥們姐們,一個個對我都他媽挺好的,而且似乎隻有我欠人家的分:借人家的錢;蹭人家的吃;對哥們攻擊人家麻木不仁唯利是圖行屍走肉,對女孩兼指點人生和黃色悠然於一體;酒後還經常摟摟抱抱做戀人狀,在酒醒後這些女孩不僅不怒反而滿懷關切地勸慰:少喝點吧,少喝點吧……我真是沒招了……當然當然,我絕不希望這一切都反過來,那樣也不對,比如,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兼擠對我,兼給我倆嘴巴……這就更不對了。
總之吧,我就這麼在淩晨憋了半天,不僅自悲自憐不起來,簡直就有些要得意洋洋起來,至於說往昔那些拒絕過我或根本就沒理我的女孩,第一,其相貌早已過時,她們大多濃眉大眼給人陽光明媚的感覺,與當今21世紀的冷豔酷斃小眯縫眼瘦幹狼僵屍妝相比簡直就是老土;第二,偶爾有消息傳來說她們混得都不咋的,基本上就是生兒育女麻木平庸直奔中年婦女而去……難道我會為這種“大媽”而傷心落淚嗎?難道我不是應該暗自慶幸嗎——虧得你們當初拒絕了我,否則,否則我看我就將變成我上文提到的那位鼾聲如雷的莽夫了!
現在,我孤身睡一硬板床,枕邊堆滿文史哲,雖無性愛之撫慰,但頗以為可以與那位“先天下之憂而憂”的範仲淹一比,雖然我還憂不起來,但架勢反正已經擺在這兒了……
這就是我多次夜深人靜時分的狀態,既不能為自己傷痛,又不能為國為民憂心如焚,感覺溫吞,情緒壓抑,怎麼著都不能達到那種過癮般的極端境地……
媽的,手淫吧……雖然我知道那之後是更沉重的鬱悶和空虛。
說遠了,我想說的是,對雞的熱愛,我從一開始就搞錯了。我的錯覺在於:都已經做愛了,那麼至少離戀愛已經不遠了吧?不就差一字嗎?我怎麼就不能接受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呢?
如果說戀愛必然導致做愛,那麼做愛怎麼就不能導致戀愛呢?
打住吧,我越說越糊塗了。
18
那隻雞,我們就把她叫李虹吧,這名字與她告訴我的名字在氣息上非常相像,都很普通,都很女性,都是有很多重名的這一類。我多麼想說一說她,將她說清。我前麵說了對於有性愛關係的女人,我總是對她們抱以很可能是不切實際的希望,換句話說,我總是愚蠢地認為:都已經這樣了,怎麼能什麼都留不下來輕飄飄就過眼雲煙就掉頭就忘就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總是於心不甘。同時我又聽見另一個聲音,來自雞、來自民工、來自暴發戶……他們在問:都、哪、樣、了?
再有,寫不寫李虹,這是不是一個道德問題呢?我是不是有獵奇之嫌呢?就算我即將歌頌她,也絲毫不能減輕心中的這個疑惑。
這似乎就像帶著微型攝像機的偷拍者,深入邊遠地區或所謂的邊緣階層,拍一圈回到都市,剪輯加工,或與朋友自得其樂(地下電影?)或用它沽名釣譽名利雙收,美其名曰關注邊緣人類……
人家可是巴不得不讓你關注呢,您關注大了將太多目光引過來這無異於砸人家飯碗,再說看您付錢時那副摳摳索索的樣子(此時你已將錄像帶揣好或者說你已將第一手素材記在了心中),你這不是卑鄙無恥是什麼?
你可以說你本意不是如此,你隻是習慣了到哪都帶著攝像機(長著雙賊眼),你隻是無意中錄下了這些,你的本意就是想解決個人生理問題(看在你絮絮叨叨一大堆的分上,對於你千裏迢迢跑那麼老遠去解決生理問題就算還能令人信服吧),那麼你解決完了不就完了嗎?幹嗎回京後不依不饒還要寫它呢?
就算你用馬賽克,就算隻保留背影(在文字中叫隱去真名叫純屬虛構),但這仍於事(道德困惑?)無補。
那麼就不寫(她)也罷?為了在道德上開脫自己,找了這麼半天轍,竟沒找到!但這是不是說我多少已可以開脫一下了呢?我畢竟沒有心安理得吧?我畢竟已經良心不安了吧?這算不算是已經受了點懲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