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紅玉的父親林如海是探花出身,任職巡鹽禦史。
林如海高中探花後,娶豪門之女賈敏為妻。後來又置了幾房妾室,最終還是膝下無子。林家在皖西六安有世襲祖宅,還有堂族。
堂叔林如山在湖北為官,安排自己的心腹陳璋過來接林如海的一家人返鄉。
陳璋四十出頭,從小就練習武當的內家拳,曾經在江湖上做過刀口舔血的鏢師,辦事老練周到。
朱紅玉的外祖母史萍也是出身豪門,打量了一眼陳璋,開口就問:“從揚州到六安要走多少天?”
“快的話,十來天就到了。伯母,你老盡管放心。紅玉小姐的身份特殊,我們自然會安排妥當!”
陳璋的安排是這樣:先從揚州坐返程的運糧船到南京,休整一天後才坐船到安慶,然後穿進大別山到六安。不料,弘光朝廷剛封的興平伯高傑兵圍揚州,突發奇想要把自己部隊裏的家屬都安置在揚州城裏。
都知道高傑以前是土匪,後來又跟著自己的同鄉李自成打天下。不久,高傑與李自成的夫人邢氏有了私情,就帶著心愛的女人和自己的部下投靠了明軍將領賀人龍。後來,高傑擁立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稱帝,成為不可一世的從龍元勳。
現在高傑手裏有兩萬陝北兵,都是莊稼漢子的子弟,五大三粗。揚州知府馬鳴錄不讓高傑入城,高傑就縱兵在城外放火殺人。兩方對峙了一個月,禮部尚書兼江北四鎮督師史可法才把高傑部隊的隨軍家屬安置到了瓜洲城裏,解了揚州之圍。
十月一日,滿清在北京建都,林紅玉正好客居南京。
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
南京是大明王朝的開國之都,有內外兩重城牆。皇城和宮城都坐北向南,裏外還有兩道城牆。外城牆有六十多公裏,傍山倚水圍出了一個大致的正方形。內城牆卻是呈葫蘆形,西倚長江,東靠鍾山。北有後湖,南麵走出正陽門就是濤聲依舊的秦淮河。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冬季已至,天幹物燥。那一天夜裏,南京東北角的神策門失火,燒掉了幾條街,死傷無數。林紅玉外曾祖父的世交甄家就住在那一帶,應該是損失慘重。
後來,陳璋給外祖母回話:“甄老爺的家已經燒成了一片瓦礫,膝下唯一的獨女也被人拐走……我聽街坊鄰居說,甄老爺已經跟著一個跛腳道人走了,還留下一首好了歌。”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外祖母史萍用指頭搓著手裏的佛珠,大半晌沒有說話。吃飯的時候,看到小孫女沒有將碗裏的飯吃幹淨就起身跑了,突然大聲說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林紅玉一驚,扭頭就對雪雁說:“你不是說要拿些剩飯給門外的流民嗎?快去呀!”
雪雁明白小姐的意思,連忙就端起林紅玉的剩飯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