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數次的咒罵額娘,咒罵我們是賠錢貨,是瘟神,每每要把家裏的僅有的那點子東西都砸了才能心滿意足。
那日他要把我賣到煙花巷,要不是額娘以命相搏,我怕是要一頭碰死。
額娘整日的哭,整日的吐血,可她還是拚了命的攔下要賣了我的阿瑪。
可額娘要死了,我知道的,雖然她不承認,她整夜的抱著我哭,跟我說等額娘死了,我的小閨女可怎麼辦?
我不敢醒過來,隻能緊緊抱著額娘,默默流淚。
突然有一日,額娘容光煥發,她翻出最好的兩件衣裳給我和她自己換上。她帶著我出了門兒,七拐八拐的到了永康胡同一間大宅子門口。
被人帶進宅院,我緊緊拉住額娘的手,害怕的不敢說話,隱隱約約的猜測到了額娘要做什麼,我知道,她一定是在為我找最後的出路。
我清楚,若是這事兒成了,我與額娘的母女緣分怕是要斷了,隻能死死把眼淚憋在眼眶裏。
傷心難過叫我無心顧及其他,直到進了正房跪在了主家的麵前,耳邊是額娘央求主家收下我的話,聽著額娘托孤一樣,我實在忍不住默默哭泣。
最後額娘拿著三十兩銀子走了,我的麵前也出現了一隻修長細膩卻滿是淺淺的傷印子的手。
進了宮後,進忠哥哥直接把我安排在了禦前。我不願在皇上跟前露臉,因此隻做了個侍弄花草的三等小宮女。瞧進忠哥哥眼睛亮亮的,我也高興。
進忠哥哥說,做這個雖沒什麼賞,可也不易出錯。要是想吃什麼玩什麼,隻等他下值了去找他,隻要老老實實的待在這,少出門,就可以安安穩穩活到出宮,給自己掙下一份體麵。
我年紀小,跟進忠哥哥關係好,也不往禦前湊。因此其他宮女都很照顧我。
直到有一次,皇上醉了酒,闖到了花房瞧見了我。我跪在地上,看到進忠哥哥站在皇上身後眼睛都紅了。不知怎的,我的心疼的好像被刀剜了一樣。
從那時起,我被調到了禦前,皇上去哪我就要跟著去哪。
那日皇上心情好,突然要去太液池。
我換了小太監的衣裳,飛快的先跑了過去,在地上澆了水,眼看著結了冰。又在樹下鏟了雪灑在上麵,這才連滾帶爬的又跑了回去。
那裏是最好的觀景處,果然皇上滑了一下,我為救他掉進了池水裏。
我咬著牙,忍著刺骨的冷,不斷的往深處遊,直到我昏了過去。半昏半醒之間,我聽到太醫說,我在水裏凍的久了,傷了身子,不能承寵,不能有孕,我心裏高興極了。這才放任自己昏睡過去。
醒來時,床邊隻有進忠哥哥,看他哭紅的眼睛,我一點都不難過。我拉著他的手。跟他說,進忠公公,求您疼我,您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