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村委會的保衛人員不會叫外賣,也不會收容無處投宿的陌生女子。若說自己是送快遞的,守大門的即使相信有快遞公司會安排人在這個鍾點來送貨,也得把自己攔在門外進行簽收,貨可以放傳達室,人卻進不了大院。想混進去是不行了。
白蛇今夜的行動所麵臨的第一個困難就是如何潛入大院。大院的牆太高,她不是飛賊,沒有飛簷走壁的本事,身材也較矮,縱然手腳敏捷亦難以利落地躍過牆頭。她早已想到了這一點,好在這個晚上,她得以讓腳踩得結結實實的,翻過高牆。
落地時險些崴著,幸虧沒發出聲響。白蛇回憶著白天的觀察結果,謹慎地躲避著監控探頭,很快靠近了辦公區的外牆。所謂辦公區,其實就是一幢又長又寬的大平房,房內各間屋子呈略帶彎曲的“非”字形排列,幾乎每一間的窗戶上都安了鐵欄杆,唯有用於盥洗和投墩布的自來水房以及男女廁所例外。就距離而言,自來水房離書記辦公室最近。但丁記門牌不像記人臉那麼清晰而完整,隻能記個大概,不過好歹提到這水房和書記辦公室窗戶都朝南開。“那就好找了。”白蛇踩點時留意到,所有朝南開的窗戶僅有一扇沒有安鐵欄杆。更棒的是,這扇窗附近沒有探頭,而男女廁所那邊就更不會有了。
白蛇倚著冰涼的牆壁,默數著時間,估計離辦公區內值班的保衛人員開始巡視還剩不到十分鍾。她仰頭望了一眼夜空,似乎明天又將是個灰蒙蒙的陰天,因為今晚看不到滿天的繁星,月亮也在絲綢般的黑雲間若隱若現。這對白蛇來說是美妙的夜晚,大院裏照例不開大燈,天氣也為她提供了充分的掩護,她的身影更不容易被發現了。
她的計劃是趁保衛人員巡視大院的時機撬開自來水房的窗戶爬進去,潛到書記辦公室,找出公章給隨身的文件蓋上,再把現場恢複成進來前的模樣,緊接著抓住保衛人員回屋前的空隙溜進女廁所,直等到他下一次出去巡視之際鑽出窗戶回到翻牆進院的地點,隻有在那兒她才能結結實實地踩著翻出去。短時間內一係列動作必須在沒有照明設備的前提下完成,這對她是一個挑戰。但丁說過,自來水房在男廁所對門,它們與女廁所都不上鎖。那個小子應該沒有進女廁所的癖好吧?如若他這一次外巡時活兒還沒幹完,她也可以先避到女廁所,待他再次出門後方去收尾,爾後伺機撤離。整個行動的第二個困難是找準公章,愚公認為村高官不可能隻有一個章,但他熟悉“老九”的習慣。“他喜歡把章啊證啊印啊之類的官場信物都擺在一個紙盒裏放進右手邊的第一個抽屜,但是最重要的官場信物,他一般要藏到這層抽屜下麵的那一層,不管那是個抽屜還是個櫃子。”據愚公和但丁的印象,“老九”用的是張樣式老舊辦公桌,桌子右手一側應該是三層抽屜。也就是說,村委會公章最有可能在第二層抽屜中。
室內有光線在晃動,那小子動彈起來了。他會先走出來繞大院一圈,檢查各個角落,和守大門的打個招呼,然後回到辦公區沿著走廊巡行一個來回。他還沒開始做準備工作的時候,白蛇已悄無聲息地將自來水房的窗戶撬開了一條縫。聽到他的腳步聲與辦公區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摻在一起,白蛇輕輕推開窗戶縱身鑽入,隨即將窗戶的狀態還原。這時身材相對短小反而成了優勢,換成個一米九幾的大個子肯定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