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匍匐前進,借著極微弱的夜光和外麵巡視人員手電光的反射迅速摸至書記辦公室門前。想不到村高官的屋子,用的仍是老式的掛鎖。這種鎖倒容易打開,但沒法被用來從裏麵鎖門,隻能掛在外麵的鎖眼上,這樣的話,一旦她未得在保衛人員巡行至門外前由辦公室撤出,隻需手電一照,她就露出了致命的破綻。
她一邊琢磨著憑自己的行動降低這些險惡後果出現的幾率,一邊在心中為值班保衛人員的歸來做倒計時。進了辦公室,她見“老九”辦公桌的造型不出愚公、但丁所料,右手邊桌麵下方是一個連體三層抽屜,遂決定相信愚公的經驗,直接把手伸向了抽屜的第二層。抽屜是鎖著的,白蛇不得不花了些工夫,用鐵絲開了鎖。
手在抽屜裏摸,能感覺到有筆、有本,似乎還有眼藥水,摸到最裏麵,終於觸到一個塑料做的方盒,取出來打開一看,一枚圓底印章果然躺在其中,它的躺倒的槽旁邊便有一團印泥。這個章是要找來蓋的那個麼?白蛇看不清章上刻的是什麼,用手指頭摸了摸上麵的每一個小字。可惜她對文字不夠敏感,倉促間隻憑指尖大概認出了兩三個字。八成就是它了,蓋吧。實際上她也來不及仔細驗證,與其說她相信這兩三個字或是自己的判斷,不如說她相信愚公的老練。
接下來,白蛇並未像好萊塢間諜片那樣遭遇不斷的意外和險情,而是從容地擺好抽屜內的物品,溜出書記辦公室,把掛鎖重新鎖好後按原計劃搶在巡視人員回來前躲進女廁所,一直待到那小子再度外巡才跳出自來水房的窗戶,伏到她進大院時翻的那堵牆下,逼真地模仿著布穀鳥的叫聲……
行動目標達成,白蛇卻不能從村裏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她撤回山坡上自己事先選定的一個洞口潛藏起來。她不是夜路高手,而大羊屯到鎮上的那段路照明不足。行動前她向愚公請示,在山上蟄伏到天蒙蒙亮,再翻過山頭踏上返程。
今天晚上,白蛇悄然進入了大羊屯的核心機關,她就如一道輕盈的影子,翩翩飄過這個村子。坐在洞口,她為沒有被人發現而慶幸的同時,也感到一絲的得意。
這個洞口距村中心地帶較遠,直著從這兒下去就快到進村的路口了。就在白蛇下將目光從山下闌珊的燈火下意識地移向漆黑寂靜的山坡時,她猛然覺得視線內有什麼東西飛快地閃過。
她沒看清楚,太快了。換成別人,很可能以為什麼都沒有,隻是自己眼暈了,那不過是黑暗中人們的眼前偶爾會晃一下的暗淡光斑。
但白蛇明白那不是眼睛的錯覺,確實有東西。那是一道黑影,一道輕捷的黑影!是人影嗎?白蛇忍不住瞪大眼睛環視四周,身上的汗毛也豎了起來。幸而腦中有關那一瞬的回憶告訴她,那黑影離她好像遠了些。太快了,太快了。
是的,太快了,所以她沒看見黑影閃動的方向——它不是衝著她的洞口來的,而是朝著進村的路口飄去,確切地說,是飄向了把著進村路口的那處正在加蓋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