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最喜歡的事就是聽姥姥講一個個的故事。
“那是我大伯去世的時候,入夜時我隨著一個本家的哥哥守靈,本家哥閑來無事卻也是耐不住性子,東瞅瞅西看看,眼睛珠子轉了轉對我說到:‘小妹,剛剛我看見大娘藏著飯團子,我去給你偷來吃。’說著便跑了。”
“在我們那個年代物質的匱乏當今的你們根本無法想象,而且還趕上抗日戰爭,米飯團子被小日本定為軍需,平時哪怕是自己家種自己家收的大米都得如數上交,要是被鬼子發現家裏藏有大米那可是殺頭的死罪。也不知大娘是怎麼弄來的米,於是我也期待著這好似龍肝鳳膽的美食。等了許久不見回來,夜深了,我耐不住瞌睡打起盹來,迷迷糊糊的,忽然聽到‘咚’的一聲。我一下子便清醒了。”
“不一會,我又瞌睡起來,正要打盹,又是一聲清脆的‘咚’,我心裏祈禱著本家哥快點回來。忽然間又是一聲‘咚’,我毛骨悚然,想要找尋聲源,看看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
“一聲‘咚’我忽然發現,這一聲響像極了手指敲擊木板的聲音,我以為本家哥在戲弄我,就著急起身去找他。我剛剛抬起頭就發現大伯的棺材晃動了幾下,還發出了一聲比之前聲音還響的‘咚’。”
“我害怕極了,誰家棺材自己還會動了,於是趕緊就往大娘家裏跑,正跑著就看見村口的幾間房子被照得透亮,這是我才意識到,是小鬼子大晚上的進村了,進村無非就是搶糧抓勞工,當然還有些小姑娘家的也會被抓走,那抓走可就糟蹋了。於是我趁著夜色自己上了野狼山,知道躲過了這一劫後來給別人講這個故事時,我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咚咚’的聲音正是大伯給我提的醒啊。”
拚搏在京都的我偶然間接到了家裏的電話,是母親的。心裏暗暗算了一下,至少已經有一個月沒和家裏聯係過了,母親也是好性子,忍了這麼久。我心裏笑了笑,接起了電話:“喂?媽,你看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都沒時間給您打電話,先給您賠罪了。”我笑著。母親僅僅一句話,我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姥姥去世了。
我咬了咬嘴唇,想問問母親是不是真的,但是我沒問,電話裏母親的哭泣聲證實了一切。我努力的使自己放鬆,說道:“沒事,我馬上就回來。”
幾經輾轉,終於來到了姥姥生前最後幾年生活的鄉下。到村口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月亮泛著白光,卻沒看見一顆星辰。
我從未回過姥姥兒時生活的村落,在我看來這裏殘破不堪,遠遠沒有都市的繁華與喧囂,可是當我走進村子,自然而然的寧靜徹底征服了我,心裏想到,這就是姥姥要回來的原因吧!
村子的名字叫向黨村,這個名字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改的,在五十年代以前村子叫水廟村。關於這個名字,還頗有一番來曆。
傳說很久以前的村子本來是遠近聞名缺水村,家家戶戶的吃水用水都是依靠十多裏外的一個水井。突然有一天,村裏來了一個算命的道士,看樣子汗流浹背,也是**萬分。村裏人心善,便捧了瓢水向道士遞了過去,道士蹲坐在村口上幾口便把水喝了個精光,咂咂嘴想再討些水時,卻不料看見有一孩童癡癡地看著自己。道士不解,莫不是這小孩怕自己不歸還這隻瓢?於是伸手將瓢還了回去,小孩接到瓢就對著瓢裏的剩下的水珠舔了起來,道士出行遊走多年,瞬間就明白了村裏這些人的處境。
村裏不是一般的缺水。
道士言道,“聽聞村中少水多災,諸位如此款待,老道感激不已。”
正巧此時老村長領少壯提水而歸,也是一歎,“村中少水,已是多時,曾聽聞有得道高人可改一方風水,添一方生氣,逆一方天命。不知……”
道士略一搖頭,“我道行淺顯,不敢與前人先祖比肩。”
老村長哀歎,村人亦是愁容滿麵。
道士不解,起身說到,“村中少水多災,與其長困於此,為何不早早遷離此地?”
老村長搖搖頭,四下看了看村民,又望了一眼遠山,緩緩地說道,“村裏本來是有一口水井的,可這說來也話長了。大約在三十年前,那是一個夜晚,大山中突發山火,把天都燒紅了一片。大火過後,整片山都成了焦黑一片。山裏滿山猛獸的焦屍,當時,村裏不少人都進山找寶貝,所謂的寶貝其實就是那些畜生的屍體,那些燒死但還沒化成灰燼的屍體讓村裏人發了筆橫財。不久之後,有人從山上帶回一個金疙瘩去村外換了不少錢,這人說金疙瘩是從山中的一個洞穴內發現的。一下子,全村的人都紛紛上山去尋找洞穴,隻是那些上山找洞穴的十幾個人隻回來了三個,卻都在不久之後死了。他們死後不久,井中就隻剩下黃泥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