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來對雷所長讓出租司機走不高興,他看到了所長接了一個電話,肯定這個電話是為出租司機說情的。他調到這個派出所一年了,知道雷所長的關係很多,後街的人似乎都認識他。在派出所牆壁上,掛著都是後街人給他的光榮錦旗。
今晚是劉德來跟另一個叫大張的警官去處理的報警,他對後街那幾個下棋人很了解,就是無賴地痞。一個是黃騮,一個是胡春來。兩個人都是把自己房子出租給門臉,然後坐等收租金的人。下棋是他們太無聊了,或者說是想在這裏找便宜看樂子的閑人。黃騮被軋腳,劉德來就不信,他曾經小聲跟大張說,這就是碰瓷。
大張笑笑,大張跟雷所長關係不錯,一般後街出事,大張都明白怎麼處理,那就是絕對不點燃後街人的情緒,盡量向著後街人說話。對馬個費打人,大張對劉德來說,這個人推胡春來,我信。你沒看他來頭很厲害,一準是當過官或者有錢人。但對軋黃騮的腳,就別聽他忽悠了。
劉德來沒應聲,他歲數小,但很有主見。在去醫院的路上,劉德來對胡春來說,你要是檢查沒事,你以後在後街算是沒信譽了。
胡春來委屈地解釋,他真推我了,我敢向天發誓。
馬個費是坐小華的車,小華氣惱地說,你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出租車出事,你拉開門走人不就得了。
馬個費說,我看不慣這些人,理不直我就氣壯。
小華氣惱地說,大科長,你就是愛顯擺自己,你太喜歡權力。
馬個費撲哧笑了,我承認你的分析,但我碰到了就不能放過。我告訴你,醫院有這混蛋的關係,一會兒就給開一個證明,你信嗎?
小華說,你知道還去醫院?
果然,到了醫院,胡春來找到一個值班醫生,拿出一張片子,給劉德來看,說,你看看是不是有裂紋,這就是鐵證。劉德來也覺得蹊蹺,這時候小華對馬個費說,別拖延了,我去找值班主任。劉德來納悶地問小華,你有什麼權力找值班主任?
小華亮了證件,指了指馬個費說,這是市局預審科馬個費科長。
劉德來看著馬個費,突然想起什麼,說,我聽過您的講課,怎麼就沒認出您來呢?
胡春來就覺得這三個人忽然近乎起來,也不知什麼原因。他跑過來對劉德來說,你是警察,你要秉公辦案,不能徇私情,小心我告你。
值班主任走過來問情況,小華再次亮出證件,對值班主任說,你看看這片子,是老紋還是新傷?
值班主任看了看小華,好像很熟悉,但又不好當麵挑明,隻得邊點頭邊說,一看片子就知道了。胡春來知道遇到麻煩了,但他根本不在乎,在後街上混了這麼多年,什麼混亂場麵沒碰過。區長來調解,他都敢戳著區長鼻梁罵街,躺在馬路上一個多小時,活活斷了後街的交通。
胡春來說,我不管你是什麼值班主任,我找給我看病的大夫。
值班主任問,誰是你的看病大夫?
胡春來回答,是張大夫看的。
值班主任也不說話,推開一扇門對裏邊說,張大夫你出來。
張大夫聞聲很快走出來,他看見值班主任那張閻王爺似的臉,旁邊幾個人齊刷刷地盯著他,頭發就倒豎起來,腿肚子就朝前了。
醫院沒人敢跟這個值班主任叫板,都知道他是未來的院長。值班主任拿著片子對張大夫說,你自己看看這片子,骨裂有一年了,你能看出來吧!胡春來跳起來,說,你這是胡說八道,我是昨晚被推倒造成的!
馬個費站在胡春來身後喊了一嗓子,誰給你小子這麼大權力?敢來胡鬧,知道後果是什麼嗎!
胡春來開始撞牆,嘴裏喊著,我就是竇娥啊,現在沒王法了,快來人啊!
很快就圍了很多人,胡春來逼真地表演,一把鼻涕一把淚,抽搐著說,醫院是老百姓的死對頭,就是不讓老百姓舒服過日子,總是賺老百姓的錢,不給老百姓一個說法。
劉德來慌了,他不知道怎麼處理。他上前去拽胡春來,沒想到胡春來朝他懷裏紮,喊著,警察也打人了,快來看啊!有群眾喊,警察還打人,太陽還出得來嗎?
馬個費喊道,我是這兒的保安主任,這個無賴是看完病不給錢就想跑,我們已經報警。警察來了說他有前科,曾經多次到醫院偷病人的錢。希望大家讓開,讓警察把這個偷錢的帶走,我們讓開一條路好不好。
這些話讓劉德來震驚,劉德來也沒想到馬科長會這麼說話,很快就有路讓開,群眾瞬間變換了憤怒的表情。
胡春來也沒料到場麵急轉直下,他馬上委屈地喊著,我沒有偷,這完全是栽贓我。
劉德來聰明了,立刻喊著,他在這裏偷了好幾年,我們一直抓不到他,有在這裏丟錢的可以到我們那兒申報。
馬上有人喊,我丟過,去哪個派出所?
劉德來拽著胡春來回答,後街派出所。
走出醫院的大樓,劉德來忽然看見有一輛警車停在那兒,雷所長在前麵。雷所長走過去對馬個費打招呼,我是剛從外地調來的,不認識馬科長,但早有耳聞啊。你我是同行,怎麼不事先打個招呼呢?放心,這兒的事情由我們處理。
馬個費說,周副局長說我欠缺基層經驗,我以後有時間一定到貴所蹲點,向你學習。
劉德來對小華說,在那麼亂的時候,你們科長怎麼想出這麼一個主意,反常規呀。
小華笑著說,他就是這麼一個人,總是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