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詩意的安居(2 / 2)

來到漢堡的阿爾特斯湖畔,穿行於繞湖的富人別墅區,各式各樣華美的屋舍、花園、草坪、樹林、煞是美觀。低矮的柵欄,似乎一步可跨越。沒有防盜網,窗台的白紗前是各色鮮豔的盆花。屋舍的潔淨是不用說的,據說主婦或仆人會用牙刷去清理磚縫。我想起了德國作家圖霍爾斯基,他曾寫道:那是在漢堡,任何安排合理的旅程都應該在這裏終止,因為漢堡是德國最美麗的城市。事情發生在一麵由三塊鏡片組成的鏡子前麵。這麵鏡子掛在阿爾斯特湖畔的一家旅館裏。一個男人在照鏡子。這家夥在臭美的時候,瞥見對麵樓裏的窗紗內有一少婦在注視他。這是對美的恭維。他竭盡搔首弄姿,甚至來個側手翻的把戲。結果,那女人卻原來是一個掛件大衣的木質衣架及棕櫚樹而已。我望著一扇屋舍的窗戶未能找見上述故事裏的情景。可能那愛虛榮的先生正在湖中玩舢板,那位作家也於多年前自殺,幽默和調皮顯然已不屬於現實陽光下的湖邊空間了。建築的藝術,居處的舒適,在這裏如同一部田園詩。

從巴黎乘旅行車趕到馬賽時,天色已是《圍城》中一片酡紅。我們穿過舊港的古老建築群,踏人古色古香的真正歐洲傳統的旅館。一路上,各國的賓館風格各異,更多的是現代感。而馬賽的旅館最令旅人懷舊。踏入又窄又高的鐵門,登上旋轉的木板樓梯,用銅鑰匙而不是卡片打開鎖孔入屋。占式床榻、木椅、衣櫥、窗戶和高高的天花板,就像入夢於歐洲的傳統佳境。當然,電視機是現代的,浴室設施、電話不會落伍。打開又窄又高的窗戶,站在鐵鉤欄杆的陽台,就眺見了小巷在建築的深穀中延伸出去,是地中海舊港的桅杆如林和落日倒影。出門時,有意識坐了鐵籠一樣的老電梯,哐哐亂響,仿佛是曆史的回聲。之後,隔海望見的伊夫島一片黃漠漠的沒有生機,那是大仲馬筆下的牢城,沒有微笑的居所。途經戛納,有裸浴海灘和豪宅,有石油王子的私人遊艇,與平民的居所無關。摩納哥山城的美麗典雅,屬於小國帝王和以讀書人自豪的卡洛琳公主,當然還有聞名遐邇的蒙德卡羅大賭場。威尼斯水城很美,是一座沒有汽車的小城。有人說它是世界上最平民化的城市,無論是國王教皇,還是凡夫乞兒,到此都得一步步走路,除狗車外,所有車輛禁止通行。比薩有斜塔,因不正而出名。佛羅倫薩有紅項的大教堂,那是神居住的地方。而羅馬的廢墟,每一塊巨石立柱.每一尊殘缺的雕塑,都有普世之都的舊夢,同樣也有光榮和理想。

重新夢遊一回西歐,是一種難得的心境。從某種意義上講,人在世上是客旅,是客居的。《聖經》上說,他因著信,就在所應許之地做客,好像在異地居住帳篷,表明自己要找一個家鄉。何謂家鄉,何謂異鄉,哪裏會擁有真正的詩意的安居呢?

《新居室》2001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