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眛講完‘閩越’人全是雜種的由來,話興正濃,於是又開始講‘閩越’旗的由來。說‘閩越’之所以叫‘閩越’,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閩越’這地方山窮水惡,雜草叢生,毒蛇很多,幾乎家家戶戶都窩著十數條毒蛇,每天都有‘閩越’人被毒蛇咬死的事情發生。於是,‘閩越’人都十分害怕毒蛇,由害怕而產生敬畏,由敬畏產生崇拜,於是在自己的王旗上繡了一條蛇。
說完‘閩越’的旗上繡著一條蛇,趙眛又講這個‘閩’字的由來。說,‘閩越’的人家不是家家戶戶都有蛇竄入嗎?於是便學倉頡生生的造出一個字來,在房子下邊加個蛇字,便成了他們的國名。可這個字寫起來太麻煩,筆畫太多,他們聽說中原人都管蛇叫長蟲,於是把裏邊的蛇字改成了蟲字。可這樣一改,筆畫雖少了一些可還是太多,寫起來不太方便,於是又把房字改成門字,這才有了‘閩越’的這個閩字。
講完‘閩越’閩字的由來,趙眛又開始講閩越人的長相。說,‘越國’本來就遠離中原,人長得本就不怎麼樣,跟‘閩越’的土著又一雜交,更是不怎麼樣。‘閩越’人的長相說,一個個怎一個醜字了得。身體要多矮有多矮、臉要多短有多短、胡須要多少有多少、鼻子要多大有多大、眼睛要多圓有多圓。這些人,簡直不可理喻,不懂得身體發膚來處父母的道理,豈能說斷便斷,說在身上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便在身上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斷發紋身,慘不忍睹啊。像這些人等,根本不值得同情,應該讓這些雜種徹底的消失滅亡。
趙眛借著酒勁講了許多,講得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東砍一句西劈一句,混亂不堪。徐勝利也沒細聽,一直在想有關雜種的問題,趙眛罵‘閩越人’是雜種,種不純,難道趙眛種就純?誰能保證他便是炎帝或者黃帝的種?再說,從炎黃二帝到如今,有多少部落溶和在一起,才形成今天的大漢,有了漢族這一說法。還有,要說種不純估計自己的種最不純了,從漢之後的兩千多年來,又有多少種族與漢族來了個大雜合,隻怕如今這個世道,他才是最雜的一個雜種。
徐勝利一邊想著雜種的問題,一邊聽趙眛混亂的講述,不知道趙眛講得究竟是史實,還是演義,或者是自己的胡編亂造,借機故意羞辱咒罵‘閩越’,以泄心頭之恨。等到了‘閩越’,看到‘閩越’人掛著蛇旗,斷發紋身,可容貌上與一個普通的漢人基本一樣,並不像趙眛所說的那樣醜陋不堪。因此相信,那夜趙眛酒後的話,有那麼一點史實,又有那麼一點演義,更多的則是胡編亂造。
一邊想一邊走,正走間碰到一家驛站,進去吃了些東西,又顧了輛馬車,直奔‘閩越’王城而去。到了王城一看,就王城的規模來看,‘閩越’並不像趙眛嘴中說的那麼不堪,細算起來,就王城而論,比‘南越’王城還要繁華一些。
‘閩越’王城如同‘南越’王城隻有四個城門,裏邊道路也是相同,隻有兩條道路在城中央相交,然後連通四個城門。東西城門之間是一條寬四丈左右的大道,用鵝卵石鋪成。南北兩座城門也是一條寬四丈左右的大道,與東西城門之間大道唯一不同的是這條大道沒有鋪鵝卵石,而是圶出來的。王宮在北邊,畢竟是經曆幾百年的建設,比近百年的‘南越’王宮雄偉壯觀多了,占地六千丈方圓,其本是‘南越’王宮的一倍大,僅主殿就有四百多丈。當然,‘閩越’的王城都沒有辦法與‘長安’比,長安光城門就十二道。王宮也沒有辦法與未央宮比,未央宮光是一個後花園都比‘閩越’王宮大。但比起‘夜郎’與‘南越’來,‘閩越’的王城與王宮,絕對值得‘閩越’人為之驕傲。
王城裏也有市場,裏邊有各種各類的作坊,簡直就是小了幾號的‘長安’東市。雖然,此時‘閩越’正麵臨著北邊大漢的威脅,南邊又對南越用著兵,可從百姓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一點擔憂,哪像‘南越’都城的百姓人人自危,反而透露出一種自信,似乎相信在大王駱郢的帶領之下,一定能南打不聽話的‘南越’,北擊氣勢洶洶的漢兵。
閩越人說話有些拐,徐勝利這個來自‘長安’的人聽著有些費勁,向人連說帶比劃的打聽駱甲家住什麼地方。所問的人皆把頭搖了搖,也不知是聽不懂,還是不知道駱甲家在何處。正行間,又遇到一個衣著貨貴,氣度不凡的年青人,徐勝利連忙上前搭訕。這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了一跳,那人竟能講出一口流利的漢語,當即把徐勝利激動的跟什麼一樣,直想抱著對方大哭,嘴中狂喊:“終於見到親人了!”
“請問這位兄台,可知駱甲駱大人家在哪裏?”徐勝利麵露微笑,好似不經意的,其實正好攔在對方的麵前,做好防備好不容易逮到會說漢語的人跑了的準備。
“駱甲?沒聽說過有這麼一位大臣!”那個年青人把頭搖了搖,不僅沒跑,倒好起客來,道:“看兄台似是從大漢而來,不如我們找家酒店,邊喝邊談!”
對方雖也不知駱甲家在哪裏,甚至不知道王城中有這麼一號人物,可多日來雞同鴨講,早把徐勝利給憋壞了,後悔沒把趙燕帶來,不然閑著的時候也能說說話。此時,對方主動邀請,哪有不同意之理,兩人找了家象模象樣的酒店,進去叫了酒菜。
酒菜還未端上來,那人先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這位兄台,家住何處,來‘閩越’找駱甲幹啥?”
徐勝利也不相瞞,反正自己有兩個身份,一個是大漢的中郎將,一個是‘淮南’的中原王,不管對方屬於哪幫哪派,是親於大漢還是親於‘淮南’,總有說詞。這就好比排牌九拿了一副‘雙天至尊’,無論對方拿什麼牌也都是個輸,放心大膽的道:“吾姓徐名勝利,乃‘雲中’人氏,原先在‘長安’當過羽林,現在‘淮南’謀了個官職!不知這位大哥如何稱呼?”
“難怪兄台語音這麼雜,原來生於‘漠北’,長於‘長安’,居於‘淮南’。在下駱餘善,無官無職,整日晃蕩在王城中,也沒個正經營生,倒讓兄台見笑了。”
駱餘善說話時,徐勝利一直注意對方的表情與眼神,見自己無論提‘雲中’、‘淮南’、‘長安’,對方都沒什麼反應,心中確定這人是個紈絝子弟。又聽對方姓駱,想必也是個王親,或許有用。於是套起了近乎,道:“兄弟哪學來的漢語,這幾日在‘閩越’,也聽不懂人們都在講些什麼話,整個腦袋都大了。幸虧今日有緣碰到兄弟,不然真想找根繩子上吊死了算了!”
“‘閩越’處於偏僻之地,鄉音僻語難懂也在情理之中,兄台因聽不懂而自殺,未免太小孩子脾氣了。我幼年曾在‘長安’住過一段日子,因此會講漢語!”駱餘善道。接著,兩人又互報了生辰八字,天底下竟有這麼巧的事,兩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隻是徐勝利比駱餘善早生了一個時辰。
也是少年玩心大,駱餘善一時興起拉著徐勝利就要拜把子,而徐勝利滿城隻找到這麼一個懂得講漢語的,指望著從對方嘴裏打探出什麼消息,虛情假意的也就跪到一起,對天起了個誓,算是拜了把子。
這邊剛拜完,那邊酒菜也端了上來,兩人圍坐在一起,喝了杯酒後,徐勝利道:“實不相瞞,我是奉了淮南王之令,前來見駱甲的,兄弟也姓駱,難道真的沒聽過這個人?”
“哥哥是不信我?”駱餘善低頭沉思一會,抬頭道:“我思前想後,真的想不出王城裏有個姓駱名甲的人。”
“看來王城中姓駱的人很多?”徐勝利呷了一口酒又道:“兄弟不認識也在情理之趾!”
少年都有些爭強好勝的性子,他的話惹得駱餘善不喜起來:“整個王城中,不,整個‘閩越’國姓駱的隻有一家!”
“隻有一家!‘閩越’國國王也是姓駱,莫非你竟是王族!”徐勝利望了駱餘善一眼,見對方把頭微微往上抬了抬,自己裝作十分懊惱的樣子,捶了一下手,道:“真是折壽啊,今天竟鬥膽與王親結了兄弟,這傳出去不成了笑話,還不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也不撒潑尿照照,配與王親結交嗎!”
這一番謙虛言語,把駱餘善弄得臉稍稍的一紅,道:“哥哥開小弟的玩笑了,我隻是個遠親!再不可如此說,再如此說可就是罵弟弟了。”
突然之間,徐勝利很想狠狠的扇自己一耳光,暗罵自己怎麼那麼笨呢?眼前這小子,不認識駱甲,可能是因為姓駱的在此稱王日久,枝開葉散的,宗內人數太多,因此本是同宗同脈也是互不認得。但,‘淮南王’劉安說駱甲是‘閩越’王的弟弟,‘閩越王’的弟弟再多,也有個數吧,早問‘閩越’王的弟弟不就完了?這小子不認識駱甲,難道連‘閩越’王的弟弟也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