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千裏走單騎(1 / 3)

徐勝利顛了。

在一個月黑殺人,風高放火的夜晚,一個人孤獨的顛了。

顛之前,他鼎燭沉思,耗時半個時辰,留書一封,表明自己為什麼要顛,以及為什麼獨自一個人顛了的原因,結尾處有一行字,他用的時間很長,足足用了一刻半鍾。

本來,他想在結尾處簡單的寫下‘我走了’三個字。可是想了想,不行,‘走’這個詞太普通,太平常,太不起眼,無法形容此行自己是抱著如何‘悲壯’的心情,還是改個詞比較恰當。於是,首先想到改成‘我跑了’。還未落筆,又想,我沒做什麼壞事,幹麼要跑,‘跑’這個字好像做了對不起人的事,像個賊一樣溜了,不行,‘跑’字絕對不行,說一千道一萬也不行,得尋思個更恰當的詞。最後,他覺的用我‘顛’了這在個字比較恰當。‘顛’這個字效果看起來不錯,帶點調皮,也顯示了自己滿不再乎的那種心情,雖沒有‘風嘯嘯兮易水寒’的悲壯,但貴在無所畏懼,沒把‘閩越’當盤菜。

沾了濃濃的一筆墨,寫下了一個‘我’字後,徐勝利又覺得不覓,不為別的,隻是害怕趙眛或者趙燕會對‘顛’這個字產生異意,看不出‘顛’這個字除了有瘋顛之意外還隱含著‘跑’的意思,會誤會成‘我瘋了!’,接著尋思他為什麼瘋了,是‘南越’款待的不好,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於是,他咬著筆頭又重新思考該如何落尾。

想著想著,一刻鍾的時間就過去了,猛然靈光一閃,兩句話突然跳出,躍然於紙上。這兩句話,一句是‘千裏走單騎’,一句是‘智取威虎山’。按說,他這次要獨闖‘閩越’,把‘閩越’這塘本就不清的水攪得更加混濁,需要的是智慧,無窮無盡的智慧,用‘智取威虎山’比較恰當。可這時的人,哪看過‘林海雪原’,既沒看過‘林海雪原’自然就不會曉得有***這號人物,連***都不知道更不會理解‘智取威虎山’是什麼意思!最後,考量再三之後,終於敲定用‘千裏走單騎’,雖然與他此行的目地並不十分符合。

‘千裏走單騎’這五個字多好,看著字眼前就會浮現一個畫麵,在千裏茫茫的草原上,一個人,孤獨的騎著一匹馬,無比淒涼悲壯,又是那樣的無畏無懼。

徐勝利把‘我’塗成一個黑黑的墨疙瘩,改成‘吾’,最後留下這樣幾個字:‘吾,千裏走單騎去也’,背起黑漆匣子,顛了。

這個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其實就是徐勝利來到‘南越’國都的第一天,吃完了趙眛的大宴,被王妃左瞅右瞅之後的當天夜裏。之所以要留書而沒有在酒宴上告訴趙眛,說他準備獨闖‘閩越’,利用‘閩越’王與其弟弟的不和,使個離間之計,從內部瓦解‘閩越’,不費一兵一卒拿下‘閩越’。一是覺得趙眛這人帶點勢力眼,在見到他孤身而來之後,一臉的不爽,聽說他布置了三十七萬人馬,又一臉的諂笑,跟這樣的人說話費事,很可能糾纏不清。就算到時候把事情有條有理的碼放整齊,糾纏順了,趙眛估計也不會冒險讓他前去。暫不說顧及他朝廷中郎將的身份,就說他們看女婿的眼神就不會放他去冒險。何況,自己若執意的去,趙燕一定也要跟著去,那一路嘮嘮叨叨,還不把人給煩死,還是留書一封,趁夜顛了來的痛快淋漓。

那日,與‘淮南’王劉安談話之後,徐勝利就有了今日獨闖‘閩南’的決定。‘淮南’王說,‘閩越’王駱郢已被其弟駱甲擊殺,‘閩越’國一片大亂,這事當然是假的。可,空穴來風未必無音,從中可以端睨出,駱甲與駱郢的關係一定不是很好,隻要前去攪和一番,還真有可能讓駱甲擊殺駱郢,把‘閩越’國納入大漢的版圖。

這事本可以讓其他人去做,根本無需徐勝利親自去犯險,可徐勝利最終決定自己親自去辦,有兩個原因。一是身邊實在沒有信得過又能說會道的人,二是他有保命的法寶。

保命的法寶一共三件。其一是‘仙霞’關的七萬漢軍,‘南越’的數十萬越軍以及‘夜郎’的三十萬夜郎軍。當然,這些兵馬都不在身邊,危難時候那麼遠的水也解不了近渴,可這近百萬的兵馬既是徐勝利的膽,也是徐勝利的護身法寶。駱郢或者駱甲想殺他,總得先思量思量殺他之後所要麵臨的後果,然後再決定殺還是不殺。

第二件法寶是大漢使者的身份。你‘閩越’再強大,再無懼,名義上也是屬於大漢管轄的。殺了大漢的使者,等同於造返,也等於當麵扇了劉徹一耳光。劉徹連兵強馬壯,土地遼闊的‘匈奴’人都敢設計,‘閩越’又算得了什麼,一定會傾全國之力來打‘閩越’。再說,自古以來都有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傳統,一刀把漢使給殺了,道義上也說不過去。

第三件法寶是他身上淮南王刻的金印以及淮南王任命其為中原王的文書。閩越與淮南早有勾結,其軍事實力大多由淮南支持的,殺了他等於與淮南交惡,也等於把多年來的計劃付之東流?

有了這三件法寶,徐勝利走得很坦然,毫無畏懼,異常輕鬆,就好像王公貴族將去旅行一番。用飲酒時從趙眛那裏偷來的令箭,徐勝利先來到馬廄,挑了三匹最好的馬就往外牽。管馬的小吏嘰嘰歪歪,說什麼這是陛下最好的馬,他不敢輕易讓大人取走,除非他能讓大王下個令什麼的。徐勝利便用那根令箭,敲著小吏的腦袋,連連問道:“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拿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嗎?知道我來你們‘南越’是幹什麼的嗎?知道你們的公主跟我什麼關係嗎?知道你家大王對我的態度嗎?知道因為你不讓我牽馬的後果嗎?知道……”

為了把趙眛灌醉,徐勝利也喝了不少,借著酒勁敲一下問一句‘知道……’,直把管馬小吏敲得半蹲在地上,嗚嗚的哽咽起來才罷手,道:“有幹糧沒?”

“有!”那小吏一邊抹著淚水一邊道。

“有就給我備一個月的幹糧,放到馬背上,如果份量不夠,嘿嘿……”徐勝利冷笑了兩聲,又把手中的令箭晃了晃,嚇得管馬小吏抱著腦袋趕緊去準備。

馬廄裏牽了馬要了幹糧,徐勝利持著令箭便出了宮。南越都城分前後左右四道門,四條道路分通全國各個地方,閩越在南越之北,應該走北門最是便捷。可徐勝利不,怕自己道路不熟,轉來轉去迷了方向,被隨後趕來尋找的‘南越’兵馬‘抓回’南越都城。他從南門出了城。騎著馬走了兩裏路,向東一拐,直奔到海邊。租了條漁船,順著海,航行半月,到了‘閩越’地界,登船靠了岸。

漁船掛著大漢的龍旗,在碼頭駐守的兵卒也就沒有怎麼為難,放徐勝利上了岸。瞧著‘閩越’懸掛的旗上赫然繡著一條吐著叉信的蛇旗,不由的想起跟趙眛喝酒的幾件趣事來。

當時,酒過三巡,趙眛已喝大了,趙燕隨母後回了後宮,趙嬰齊找了個借口是不知溜到了何處,殿上隻留徐勝利與趙眛兩人。因為趙眛是個漢人,或者說,因為趙眛身上流著的是漢人的血,所以,雖然南越的夷人都用竹子編的竹桌椅,有些低級官員的漢人子弟也早從了夷俗,可王宮中還保持著漢俗,吃飯並不用桌椅而用幾案。

趙眛搖搖晃晃從上位走了下來,來到徐勝利的幾案旁,挨著徐勝利坐下。一手搭著徐勝利的肩,也忘了自己女兒與徐勝利這檔子事,稱兄道弟的,持壺把兩人的樽添滿,笑道:“我告訴你幾個秘密,是有關‘閩越’的,包你聽了之後樂不可支。你知道嗎?‘閩越’人啊,一個個全是雜種!雜種知道嗎?種不純,就跟馬跟驢生出來的騾一樣,沒有繁殖後代的能力!”

徐勝利有點吃驚,倒不是吃驚‘閩越’人沒有繁殖能力,他知道這一定是趙眛痛恨閩越攻打而編排出來的惡毒之語,而是吃驚兩千多年前就有雜種這個詞,並且知道馬跟驢雜配後能生出騾來。於是就問‘閩越’人為什麼全是雜種。

人不在年青,有兩個明顯的標誌,一是嘮嗦,一是愛回憶往事。趙眛四十出頭,最近又受夠‘閩越’的鳥氣,憂心焦慮的無形中又老了十歲,說起話來囉嗦個沒完,何況人已經喝多,舌頭一大,話就更稠了。

趙眛先是從越王勾踐講起,講著講著,突然跳到到勾踐的七世孫無疆身上。扯著扯著,又扯到無疆與楚威王的大戰。‘越國’被‘楚國’所滅後,無疆也被楚威王殺了,‘越國’一些有誌氣的王公貴族不願歸降楚國,帶著子民有走陸路的,有走水路的,有揚帆出海的,紛紛離開‘越國’。這三路人馬,最終都到了‘閩越’,征服了‘閩越’的土著,並與土著雜交生活。囉哩囉嗦,囉哩囉嗦之後,趙眛終於把證明‘閩越’人是雜種的證據全部擺出,問道:“你說,現在的‘閩越’人是不是全是以前的越國人與閩越的土著人雜交生出來的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