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勝利想像中,如果趙燕知道了楚楚的事,一定會大發雷霆,像一隻丟了崽子的母熊,要跟他拚命。這個世界上,你說世上真的有鬼他或許會信,你說女人不吃醋,他壓根就不信。所以,他想把楚楚這件事情當成一件秘密,隱藏的越深越好,越不為人知越好。可是,孫王金卻出其不意的把這件事抖了出來,毫無防備,攔都攔不住。但,讓徐勝利略有些奇怪的是,抖出來就抖出來了,並沒狂風暴雨,也沒電閃雷鳴,有的隻是趙燕略顯奇怪的咯咯笑聲。
就算趙燕吃醋又怎麼了,她又能把他怎麼樣,說到天邊也是他先認識的楚楚,然後才認識的趙燕。就算先認識趙燕後認識楚楚又能怎樣?此時是古代,當官的,家裏有幾個臭錢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不是兩千多年之後的一夫一妻時代,亂搞男女關係是件不道德的事情。
徐勝利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有些多慮了,隨著趙燕咯咯的笑也嗬嗬傻笑了兩聲,突然對孫王金告訴楚楚的事情有了興趣,道:“你都跟楚楚姑娘說了什麼事!”
“她不叫什麼楚楚,她叫張楚,一個禍水,一個狐狸精,一個隻會帶來災禍的不祥女人!”周衝端起酒樽,猛灌了一大口酒,把樽往幾案上狠狠一慣,道。徐勝利有把握,憑今天周衝的狀態,那些一直隱藏在周衝心底的秘密很可能將被抖露出來。周衝心中究竟有何秘密?一直以來都是徐勝利心頭的一個懸案,如同吊在驢前邊的胡羅卜,吊足了他的胃口,於是先把孫王金的事撇在旁邊不談,笑道:“看來周大哥跟楚楚姑娘很熟啊!”
“我說過,她不叫楚楚,叫張楚!”周衝血紅著眼,語氣凶狠的道,充滿了殺氣,把趙燕嚇得緊緊拽住徐勝利的胳膊,隻往後邊躲。
“怪小弟粗心大意!”徐勝利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道:“周大哥跟張楚姑娘很熟嗎?”
“豈止熟那麼簡單!”周衝仰天大笑,笑罷,低下頭時,滿臉全是淚水,表情被痛苦與後悔糾絞著,看起來異常猙獰,尖著嗓子問道:“知道我天天來你這裏喝酒為什麼嗎?”
“我這酒多唄!”徐勝利開玩笑。
“不是!我在等張楚回來,一劍殺了這個賤人!”周衝把腰間的劍拔出,往幾案上一砸,道。
徐勝利大吃一驚,他估摸周衝跟楚楚有恩怨,可是沒想到兩人的恩怨竟大到要殺了對方的地步。趙燕大吃一驚,不明白徐勝利怎會有這樣沒有教養的朋友,而且心眼如此之小,竟要殺一個女子。
孫王金心中也是大吃一驚,他常來徐勝利門前徘徊,一是想等楚楚,問一問事情辦的怎麼樣了。二是想等徐勝利,除了給徐勝利賠罪之外,還想讓徐勝利幫著把這件事情給辦了。來的次數多了,碰到周衝的次數也就多了,後來還被對方邀請進屋飲酒。所以,在他內心深處覺得周衝這人雖不愛說話,時常黑著一張臉,可這人不錯,是個好人。讓他沒想到的是,兩人雖然是為了同一個人而來,目地卻是如此不同,一個為了問事情,一個是為了殺對方。
三個人還在吃驚之中,周衝接著又問道:“知道我是誰嗎?”
“周大哥,你喝醉了!”徐勝利拍了拍周衝的肩膀,道:“小弟別人不認識,還能不認識你嗎?你姓周名衝,是我的大哥,小弟可有說錯?”
“你說的隻是表麵上的我,你們知道我到底是誰嗎?”周衝推開徐勝利拍在肩頭上的手,問道。
這話問的讓徐勝利無法回答,莫非周衝隻是對方的化名,於是把頭搖了搖。孫王金認識周衝沒幾天,兩人說過的話加起來還不超過十句,也把頭搖了搖。趙燕今天更是第一次見到周衝,看到周衝醉斜著眼盯著自己,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其實我叫周衝與不叫周衝又有什麼區另,周衝隻是一個代號,你也可以叫周衝,他也可以叫周衝,又何必在這些沒意義的事上糾纏。你知道我爹爹是誰嗎?”周衝搖搖晃晃站起身,道:“我爹是大名鼎鼎,連皇帝老子的帳都不買的周亞夫,周太尉!也是大漢的敗類,私藏兵械,意圖謀反,活活在監牢裏餓死的周亞夫,周丞相。而這一切都是我這個忤逆不孝兒子害的,歸根結底都是張楚那個臭婊子害的!徐兄弟,她累死我爹,又把我害到如此地步,你說該殺不該殺!”
“該殺!”徐勝利附合了一句,馬上感到背上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又問道:“周大哥,她究竟是如何累死你爹,又是如何害你的?”
“唉,一言難盡啊!”周衝歎了口氣,目光空洞的盯著簷頭,半天無語。
徐勝利打小的時候,老是聽父親講周亞夫如何如何,周亞夫如何如何,是他最佩服的人。長大後,受他爹的影響,有意識無意識的開始細心收羅有關周亞夫的一切傳聞,所以對周亞夫這個人還是比較了解的。
周亞夫是名將周勃的次子,因不是嫡子,所以無法繼承周勃絳侯候位的資格。他很有自知之明,從不去想封侯之類的事情,靠著老爹的人脈關係,老老實實做著官,當了個郡守。有一天,也是周亞夫閑來無事,聽說郡裏邊有個老太太很會看麵相,就派人把老太太請到府裏,讓老太太給他觀麵。老太太當即說:“您的命相比較尊貴,三年之後可以封侯,再過八年,就可以做丞相,位極人臣。但您再過九年,就會因饑餓而死的!”
周亞夫不信,也不怪那個老太太胡說八道,隨便給了點錢打發走了。這事莫說聰明的周亞夫不信,擱在誰身上誰也不會信啊,即位極人臣,又怎麼會餓死呢?也難怪周亞夫會以為那個老太太胡說八道。
這一段故事,徐勝利覺得很演義,天底下哪有預知未來的人,就算有也肯定跟他一樣是穿越過來的,而且熟知大漢曆史。但,既然熟知曆史,為何到了行將就木的年紀還一無所成,靠相麵為生?所以徐勝利覺得這絕對是周亞夫死後,有人演義出來的,覺得周亞夫不是凡人,於是給他披上一層不凡的外衣。
根據演義的說法,過了三年,周亞夫的哥哥因殺人被剝了侯位,文帝念周勃誅殺呂後一黨有功,把侯位賞給了周亞夫。過了幾年,七國叛亂,周亞夫頂太尉之職平亂有功,當了丞相。又過了幾年,周亞夫因為私藏軍械,被人告發,以陰謀造反的罪給丟到了監獄,活活被餓死了。
演義的故事不說,根據這些年徐勝利經過多方麵的打聽,發現周亞夫為人所知的事情不外乎下邊三件罷了。
第一:周亞夫曾屯兵‘細柳’,先帝為了鼓舞士氣,親自前去探望將士。其它營中的將領,不等陛下到,早早就迎了出去,唯獨周亞夫營盤緊閉,陛下都到了門口還不開營門,隻到使者持著節杖進去,才開了營門。開了營門,見了陛下,周亞夫也不行大禮,僅行了個將禮。
第二:七國之亂時,先帝封周亞夫為太尉,率軍平叛。周亞夫僅用三個月的時間便把七國之亂平複,斬下吳王的頭顱。
第三:周亞夫年紀大了,他的兒子便給他買了廢棄的盾甲,可能是兒子平時囂張跋扈慣了,沒有及時把傭工的錢結算,於是被人告發,以圖謀造反罪丟入牢裏。對於這件事情,人們提起來往往很是挽惜,認為周亞夫的兒子如果不亂買盾甲就好了,那樣就不會連累到周亞夫了。所以,都對這個不懂事,又囂張跋扈的兒子恨得牙癢癢。
周衝自稱是周亞夫之子,又對自己深深的自責,徐勝利馬上聯想到周衝便是周亞夫那個亂買盾甲的兒子。果不其然,盯著簷頭發了半天呆後,周衝哽咽著,如同祥林嫂他大兄弟一樣,道:
“都怪我!我明知道那幾天傭工們群情激憤的討要工錢,估摸著要出事,所以東挪西借的湊夠了錢,準備等天明就去給傭工們發錢。可是張楚這個賤人,趁我睡熟了拿了錢就去買東西,衣服啊,手飾啊,金銀珠寶啊,把錢揮霍一空,早上起來還在我麵前轉來轉去,問我她美不美啊,漂亮不漂亮的怪話。果真,沒錢給傭工們發工錢,他們就去衙門舉報,說我父親私自購買五百副盾甲,圖謀造反。你們知道的,朝廷上有規定,不得私自買賣兵器盾甲,否則以圖謀叛亂論處。於是,我父親就被捉到了牢中,絕食五天而死。你們說,如果不是張楚把錢都拿去買東西花光了,我不就有錢給傭工們發錢。傭工們領了錢,就不會去告發。不去告發,我父親就不會進監獄。我父親不進監獄,又怎麼能死呢?所以,我父親的死都是我這個忤逆不孝的兒子害的,罪魁禍首就是張楚,她著實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