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佑南不經意抬頭,目光落在蘇姬玉身上時倏然頓住,一身喜慶的紅襯得她膚白勝雪,巴掌大的小臉上,杏眼水汪汪的,鼻梁秀氣筆挺,嘴唇粉潤如花瓣,竟是難得的人間絕色。
此刻的蘇姬玉身上哪裏還有小太妹的影子?
蔣佑南激動地站起身來,剛要迎上去,就聽門外唱道:“吉時已到,請新嫁娘上婚車!”
蔣佑南不予理會,繼續朝蘇姬玉走去,還沒走近,就被蘇敏敏擋住去路,蘇敏敏冷冷看著他,“南哥,姬玉該上婚車了。”
蔣佑南腦子瞬間清醒,他在幹什麼,蘇姬玉已經傻了,還是他親手砸傻的,難道他要因為她的容貌,娶一個傻子當老婆?
他不想娶個傻子當老婆,隻是遺憾和她交往的這兩年裏,沒有睡她一回,白白便宜了那個殘廢!
在他愣神時,謝文惠已經扶著蘇姬玉出門,將她塞進了婚車裏。她看著坐在後座上穿著大紅嫁衣的蘇姬玉,她心裏憋了二十幾年的話,在這一刻不吐不快。
她微微彎下腰,湊到蘇姬玉耳邊,她臉上的表情是不舍,吐出的話語卻刻薄又惡毒。
“這麼多年,我也就今天不後悔沒早早掐死你,至少你還能賣這一次,幫你妹妹度過難關,你也別怨我,破鞋配殘廢,你們不就是天生一對?”
“以後有福氣,就生個小殘廢。”
“啊!你天生就是個沒福氣的,克死了你爸爸,怕是以後連小殘廢都還沒生出來,就又克死了殘廢丈夫。”
出嫁時,母親都要說一些吉利的話討個好彩頭,而蘇姬玉收到的卻是這世間最惡毒的詛咒。
她手指死死摳著掌心,才沒有當場哭出來。
*
迎親拜堂送入洞房,一切繁瑣禮儀從簡,因為鬱家大少爺又犯病了,從昨晚一直昏迷到現在,蘇姬玉隻得和一隻公雞拜了堂。
此時她坐在婚房裏,腳邊蹲著一隻喔喔叫的大公雞,對麵紅木雕花婚床上躺著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距離,蘇姬玉透過紅蓋頭,隱隱約約看到躺在床上那人膚色透著病態的蒼白,
男人身量頎長,占據了大半張床,此時身上也穿著大紅喜服,襯得他半張臉容顏似玉,棱角分明。
蘇姬玉坐得屁股發麻,又不敢隨意亂動。
外界傳聞,鬱家大少爺鬱仲夜鬼節那日出生,性格暴戾殘忍。先克死了父親,再克死了母親,又先後折磨死了兩任老婆。
叔伯們怕受他連累,全都搬出祖宅另立門戶,隻有鬱家大家長鬱老爺子跟他住在一起。
四年前鬱仲夜在國外出了一場車禍,醒來後雙腿盡廢,性情變得越發陰晴不定,發起瘋來六親不認,動輒打砸,嚇跑了不少傭人。
所以從蘇姬玉拜了堂後,她就沒再瞧見一個活人,整座宅子空空蕩蕩,陰森得宛如鬼宅。
“喔喔,喔喔……”蹲在蘇姬玉腳邊的大公雞忽然叫了起來,將蘇姬玉從沉思中拉回神來。
與此同時,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忽然動了一下手指,緊接著他緩緩睜開眼睛,滿目的大紅讓他有些恍惚。
他想,我死了麼?可葬禮不應該用白布嗎?
隨即,他嗤笑出聲,所有人都視他如惡鬼,盼他早死。他要真死了,他們還不得敲鑼打鼓大擺三天流水席慶祝他歸西。
蘇姬玉冷不防聽見一聲冷笑,駭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她下意識轉頭看向喜床,卻見原本昏迷不醒的男人撐著床沿慢慢坐了起來。
仿佛察覺到她的存在,男人轉過頭,眼神跟帶著刀子一樣看過來。
蘇姬玉心裏咯噔一跳,猛地站起來。她用力過度,椅子“砰”一聲倒在地上,嚇得一旁的大公雞撲騰著翅膀聲嘶力竭地叫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