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厚德載物
攻克廣固的燕王無可推辭,當即命人考查南郊,準備登位。除了一般的分封功臣、大饗將士,敘賞各級外,新皇帝還作了兩件事:改名字,立學校。
皇上的原名慕容德是父親文明皇帝所起,據說是因為年幼的玄明就生就尊重端莊的長相,酷似有大德之象。不像先帝(他的五哥道明),皇上改名純屬自願,名前加一字,改為備德,說明皇上的自信,長輩殷切期望的德行已經具備了。改名的原因,源自皇上的寬厚,庶開臣子避諱之路。以後某個臣子、平民、甚至是街道、店鋪等等都可以叫張德、李德、德街、德鋪……,這個舉動本身就包含著諾大的德行,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為了普天之下的(二州而已)黎民百姓方便自己改名,這是曆代帝王都沒做過的,他的胸襟至少說得上前無古人。
另一件是別的君王都在做的事,德皇帝不想落伍。父親文明皇帝在舊宮立東庠,二哥武皇帝壽光三年立小學於顯賢裏以教胄子,所以在武成皇帝忽略之後現任掌門德皇帝又恢複了學校。齊地的稷下學宮曾經多麼有名,可見青州原本就是重視文德禮教的地方。皇上下令,建學宮,簡公卿以下子弟及二品士門二百人為太學生。
大燕聖朝的臣子們伏地叩拜,感謝皇上的聖德,幾位重臣包括司徒慕容鍾大人、司空慕輿拔大人、左仆射封孚大人、右仆射慕輿護大人等也覺得在聖朝中服務麵上有光。
聖朝皇帝一邊繼續掃平餘孽叛逆,一邊廣修文德以服遠方。他保守的占據二州不向外擴張的政策使燕國上下暫時沒有國破家亡的危險,在基本平靜的環境中稍稍平複以往的傷口。二年十月,徐州刺史潘聰、青州刺史鞠仲像商量好了似的趕來朝拜聖朝,皇上見到以往可心的老臣子很是愉快,在延賢堂大宴君臣。
皇上重禮儀,群臣們脫掉朝靴後恭敬的以標準姿勢坐好,兩位刺史就近,其餘從近至遠依次是,司徒慕容鍾大人,左仆射封孚大人、右仆射慕輿護大人,再往後交錯的坐著另一些慕容大人、封大人、慕輿大人、韓大人,李大人、王大人等。
燕國的音樂經過幽皇帝的一番努力,水平已經不凡,比幾個其他禮數欠缺的胡國不知強多少倍。鍾律官站在後側起勁兒的指揮著,還偶爾偷看一眼前場的歌舞,雖然那不是由他負責,但是他們的舞姿和不和韻律也是完成一部出色的作品必須要兼顧的方麵,旋律慢下來,進入緩鬆階段,他才稍稍歇息,擦擦額頭冒出的不能自抑的汗滴。
朝臣們上殿前都受到一番禮教教導或互導,此刻長袖掛垂,手臂伸平,酒爵穩穩的擠在手心裏,不敢灑出一滴。他們知道喝酒時最好以手遮掩,不要顯出醜陋的口型,更不能發出粗俗的聲音。各位大人一一遵從好規矩,有這麼恭順的臣子皇上怎能不歡喜,多喝了幾杯,也就有幾分醉態。是高興的醉,他麵色紫紅,額頭的月牙偃印分外突出,像是龍麟一角,發散神威。“哈,哈,”他開心的笑。
“哈”,“嗬”,鞠大人、慕容大人、封大人、慕輿大人、韓大人,李大人、王大人等等發聲應和,宮裏養了一群牛。慶幸的是牛這種神物被一貫認作是忠的。聖上陶醉,陶醉在自己建立的浩大功德,他是這麼評價自己的,“朕才德淺薄,”(謙虛)“但即位以來,恭立南麵朝諸侯,在上不驕,時刻警醒。你們說,可以跟上古以來的哪位君王相比呢?”
青州刺史離聖上較近,不肯放過近水樓台的優勢,當即要表示自己的忠誠,“陛下,”先半身行禮,“陛下乃中興聖主,少康、光武又怎麼能與您相比呢。”有人拍馬屁,皇上大喜,“賜帛千匹。”
慕容大人認為自己聽錯了,(他最近剛娶了小妾,事情比較多,有點精力不足)胡鄒兩句就能得賞千匹,刷嘴皮子的文官無法無天了;笑嘻嘻的慕輿大人認為皇上醉後失言,失態而已,就等著看如何收場;繃著臉的封大人最熟悉國庫的儲備,王宮都這麼樸素,有沒有可能真的拿出這一筆呢?後麵的韓大人,李大人、王大人都要扣耳朵,但顧及君臣之禮沒那麼做,隻能互相看看,用閃躲的眼神,明快的眼睛交流內心的驚奇。
但鞠大人是忠臣,又怎麼可能讓皇上為難呢?再次行禮,“陛下對臣的厚愛,臣無以為報,但是賞賜太多了,臣愧領,還是請陛下收回一些吧。”
聰明!連坐在他對麵、適才無動於衷的潘大人都要對他另眼相看,這麼輕易就在無形之中替皇上解圍。慕容大人、封大人、慕輿大人、韓大人,李大人、王大人等也馬上送出折服讚歎,鞠大人受寵若驚。
“哈-哈-哈”皇上長笑,“嗬”,“嗬”,“嗬”……宮裏還養著一群鵝。
“哈-哈-哈-哈-哈”,“嗬”,“嗬”,“嗬”,“嗬”,“嗬”……
“愛卿,”皇上以超然的神情暫停聲響,臉上的笑意還是不斷,難得碰到這麼好笑的事,“你以為朕不知道你在調侃朕,那朕,為什麼就不能戲弄你呢?你回答的不是實話,朕賜的也不是真封賞,既然不是真的,又怎麼會太多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嗬”,“嗬”,“嗬”,“嗬”,“嗬”,“嗬”,“嗬……
鞠大人從天堂頃刻跌回地麵,隻恨沒有地縫,可以再下一層。臉一半青,一半紅,胡子在笑,眼睛在哭,心想自己也沒犯什麼錯,怎麼就落入如此窘境,又委屈又悲傷。
別駕韓大人保持正直嚴肅很久,禮貌的等皇上和各位同僚恢複常態,施禮向皇上進言。皇上以手勢同意。他說,“臣聽說,天子無戲言,忠臣無妄對。今日之論,上下相欺,可謂君臣相失。”
沉默,驚醒,慚愧。
皇上跌下臉,又恢複久違了的嚴肅。“韓愛卿所言即是,各位賢臣當秉承韓愛卿,多多進獻直言,孫內監,”他下令,“記下來,賞賜韓愛卿絹五十匹。”
鞠大人、慕容大人、封大人、慕輿大人、韓大人、李大人、王大人等立刻適時的轉變對象,對韓同僚生羨生嫉,隻恨自己沒那麼作。他們的嘴角在不多時候時上時下,時擠時展,好好的活動了一下了麵頰,據說這是永葆青春的養生之術。為了感激,最後那句“吾主聖明”喊得特別響亮。
是人就有煩惱,皇上雖然具備了不朽聖德,仍是感慨,新冊封的段皇後也跟著哀歎。皇上六十六,除了平原公主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不止大燕國,自古至今的皇帝都沒有女的。宮舍可以布置的樸素,吃穿也不用太講究,後繼無人愁懷了這對第一夫妻。雖然沒有交談過,彼此都心知肚明,每一次的歎息,差不多都是因為這個。
皇上同皇後、公主一起進午膳,剛咽下下一口肉粥,長長的“唉!”還是不不可避免的冒出來。皇後停下為公主夾菜的手,溫柔的撫慰“陛下,有什麼事煩憂嗎?”
皇上說不出口,這又不是皇後的錯,隻是呆望著下首的公主。“平原她——”,又搖首,罷了,重新拿起湯匙。皇後賢良淑德,善解人意,試探的說,“陛下,現在社稷已經穩固,該再派人去尋訪太後、姐姐、王子他們,他們很可能尚在人間。”
“唉,”皇上沮喪,“去了幾回,不是派去的人一去不返,就是沒有消息,看來傳聞沒有活口的事是真的。”他對著湯碗舒展心內的淤滯,越是這麼說,其實心內就越懷滿期望,希望會有奇跡出現,隻不過他們需要別人一些語言上的支持,造成一種他人都怎麼看,所以我才會這麼想的假象,說明奇跡是完全有根據的。
皇後猜對了,也知道該怎樣繼續寬慰“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傳聞是真,早就證實了,太後福德超常,一定能逢凶化吉。”
皇上又來幾句不確定,皇後又回應幾句福澤,皇上漸漸被說動重新燃起希望。皇後趁機進言,“再派人去看看,不能隻去長安,還要到張掖去,查訪那兒的老住戶,總會有些發現。”
皇後說的是,皇上心想秦國現在是姚氏當國主,應該比苻氏時情況好些,消息多些。所以用膳完畢,皇上又開始十多年來時隔一段就派出一批的尋人計劃。
派去的人選問題上一定要謹慎,去別國暗查需要非同一般的機靈和對故國的忠心赤膽。平原人杜弘很合適,人被召來,也很樂意,不過有個請求,他請求讓他從來沒作過官的父親沾點貴氣,為父親求取故鄉平原的縣令一職。
黃門侍郎張華大人進言,杜弘貪圖富貴,品行操守上尚且不清白,何堪此查訪、營救皇族的重任?一旦變節會給可能還存留人間的太後、王子們帶來危險,進而可能威脅到國家的安全。忠厚的皇上卻不這麼看,他完全理解這種表達孝心的方式,想到此行凶險,很可能有去無回,杜弘為父求官也算忠孝之人。如果能散去錢財得到親人生死的音信,孰輕孰重?難怪皇上要答應他。
杜雄依仗兒子作上平原令,皇上的德行也感動趙弘,他除去後顧之憂,自然更加衷心回報,從長安一直找到張掖探查太後的消息,不想被盜賊所殺。又引起了皇上的無限傷感,厚撫了他的妻兒。尋訪的事又進入了慣常的間斷。
二、盜匪
中原出盜匪,幾百年不滅,皇帝主子換了一個又一個,賊團匪首也出現了一批又一批。層出不窮,永不枯竭,算是中原的好出產。產量大、質量好。當年有不少還曾隨從一個顯赫的皇帝親征,擔任風頭正勁的前鋒,雖然沒有取勝,也足可以看出他們力量的強大,聲名的久遠。況且,他們始終都沒有氣餒,搭不上皇族就當草莽,也沒什麼想不開的。在戰亂不斷,民不聊生,規矩人苦不堪言的時代,盜賊倒是一份好職業,不僅能繼續保存自身,好的時候還可以豪氣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因此這個行當每逢戰亂就能吸引不少人員,破產的農民、無資的商販、帶著破刀逃走的逃兵,當然還有千千萬萬、無所歸依的流民都心甘情願的加入到這項生生不息的事業裏來。
有人被搶?活該!誰讓他在大家都快餓死的情況下還有富餘。最早的搶劫是為了滿足最原始的、最基本的yu望。饑餓,到處都是饑餓,漫山遍野,鋪天蓋地,饑餓的痛苦痛徹骨髓,振動山穀,下沉入地,衝上雲霄。在饑餓驅使下的靈魂可以超越吃飽了閑來沒事的君子們規定的道德倫理、甚至普通大眾在君王帶領下共同定義的人性。如果有人已經倒下來,為什麼不能吃了他續命?那些被拋棄的幼童、婦女本來也是要餓死,為什麼不早點替他們解脫的同時為別人施益?自古至今,不就是已經規定可以殺人了嘛,為填補肚子活命而殺人比君王諸侯們為爭權奪勢殺人更高尚。老鼠都餓死,田舍都倒塌,隻有采食埋在土裏的草根、抓食爬在田野的毒蛇、猛蟲,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獸性統治!
慕容語也做起強盜,幾處流民彙於一處,隊伍加長了,人員變多了,力量變強了,可以欺負別人了,幾個勇力振臂一呼,又多了一支強盜隊伍。土地上有萬股流民,也就生出千群強盜,不過是將小規模的搶劫事業擴大化。一個人把自己沒有的從有的那個那裏搶過來,也就實現了搶劫行為。自己有的還去搶劫,那是國君和官長的事業。強盜搶回來的東西還會分給困苦中的同伴,國君官長們就做不到。搶劫的東西還分有形無形,如果劫匪中也有哲學家,沒準兒早就替他們平反。因為廣義上的搶劫滲透到每個人的日常生活領域,誰也不敢說他沒有打劫過原本不屬於他的東西。所以說每個人對搶劫行為都不陌生,有了這個好基礎,把無形實現為有形,把小利換作大益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行有行規,如果把強盜當作一種職業,他也有普遍會遵守的規矩,暫且稱之為職業道德。這個階段中原大地的強盜群體基本遵守的道德有這些:可以搶劫富人,但不能欺負窮人,可以搶人妻女,但不能傷他性命。可以私藏珍寶,但應分出糧食等等。這樣的強盜做的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由他們支持和參與的這項事業,頂好!
入行的要求不高,隻要是還站著的人都可以加入這支隊伍。隊伍有了,可以隨便占據山頭、建立野營成立根據地。可是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搶誰呢?遊蕩在外的流民身無長物,即便是新難民中暗藏有過季的公卿、高官、名門、大戶,他們身上帶的糧食也不比普通人多,輕便的珍寶銀錢強盜也大多用不著,有遠見的強盜留下他們的財寶也要等到若幹年後有時機也得有餘命來花才行。但這種人相比廣大的流民隊伍隻是九牛一毛,強盜們也不能總等著落難公子討生活,他們要生存主要靠另覓目標。
哪兒有糧食?薄弱兵力駐紮的小城,富饒大市的外圍,還有流動作戰的軍營。軍營也敢搶?敢!軍糧堆積如山,軍馬高大雄壯,我們的強盜同誌絕不會因為正規軍表麵的強大就膽怯,他們有巧妙的方法,比兩陣對壘更有效,因為他們從不以剝奪別人生命為前提。巨糧山可以分解成一堆堆,一袋袋,一捧捧,化整為零是他們常用的手段,從不嫌麻煩。偷放軍馬的同時不忘順幾把鋒利的軍刀,他們偷馬的技術很高,因為他們是馬的朋友,不用籠頭、馬掌、馬鞭什麼的去折磨馬。砍斷繩子,先讓它們自己跑走,遠處口哨一吹,兩腿一夾馬肚子,瀟灑的走人。
在城池附近截道是小撮人的方式,出城的大戶,押解的東西太多會減緩速度,那些原本投奔什麼人的應該不介意再光遍身子,反正馬上就有救援。劫城就需要很多人馬,有時幾個山寨會聯合行動,用極巧妙的方式先混進城,然後打聽好大戶的位置虛實,就是有成群的仆役、僮仆,高大宅院的人家,他們依靠幾代祖宗留下的土地壓榨窮人,軍隊來了就賣城求榮,依靠投降獻媚,自己受寵的女兒,當別人的兒子、孫子,謀取更多的土地資財。這種東西既然見不得光,就選在晚上動手。
東西搶回來,自然要分配,親身事搶的人當然會分的多些,也總要讓其他人吃飽。其他人再靠平日裏打野物、摘野果填補些,日子也不算太壞。所以這份職業中的弱勢群體也不會餓死,他們是跟團體總體的生產總值掛鉤的,以此來證明自己也是山中的一員。搶來的女人,有飯吃,趕都不走。搶來的財寶很少,因為沒有銀錢,布匹不好拿,寶物字畫一類的飄渺珍貴強盜們又不懂,他們更信的過實在的東西。他們也像其他團體一樣有嚴格的組織機構,靠這些組織機構指導生產和分配,相關人員各司其職。
永和在這個機構裏麵擔任醫師,可以說是儒醫,因為總是盤踞在山上所以連遊方醫也算不上,隻能靠識得幾個字分出職業派別。理論上他看過幾本醫書,實戰上他在牧場給牛馬看過病,工作領域內的疾病隻有有限的幾種(以外傷和饑餓居多),所以他當之無愧的接受這個新職務。而且這是一份光榮的職業,上至賊首,下到打酒的小卒,都得到過他的惠顧,這些人真心愛戴他,感激他解除了他們的痛苦,用微笑的眼神和粗魯的打碰答謝他,把自己珍藏的首飾、財寶、吃食、皮毛和愛心都獻給他。
“這就是在救命。”永和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樂於燃燒生命的歡娛,依靠幾本粗淺的醫書,識文斷字也能作出真正有益的功業。浪費光陰五十餘載,也不敢拍胸脯說自己曾經救過誰的命。隻是簡單的背著藥筐,就成了最受歡迎的人。但是他也沒有放過基本道德的思索,他知道自己醫治的是些什麼人,也不認為是在助紂為虐,這裏的每條人命都跟以前貴族豪門、清白之家的一樣。醫者,是為醫生,隻要是有上天賦予的生命,不管是什麼人,他的品性如何,甚至是吃草的畜生都應該救助。他們的結局自有神秘莫測掌管萬物的無極料理,無極中的每一個人作好自己的本份就好。
還有份職業可以服務類似強盜這樣的大眾群體,比如永昌作的釀酒師。酒業超凡脫俗的可以脫離社會的狀態而單獨存在,沒有飯吃也可以喝酒。沒有酒,盜匪的莽撞豪氣從何而來?這些濃烈香甜的液體會勾魂,搶了幾次,抬著費勁又不過癮。工作一天,在摸著光滑的肚皮睡覺前,先喝上幾杯該有多麼愜意,他們這麼想也就這麼作了。造酒的百工被像女人似的搶回來,先嚇唬一通,再送上禮品,沒有不從的。酒池建好了,分派製酒的人手,永昌年歲大、身體好,做這個再合適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在造酒的過程中,偶爾落進幾隻多汁的野果,味道也不錯。
小慕姚長到十歲,她很快樂。穿著不分年歲、男女的衣物,帶著寬大的賊營小帽,跟著大伯采藥,大伯伯摘野果,是她最開心的事。她不明白,為什麼大伯要在她臉上塗上苦苦的黃藥汁兒,到春天才能洗下來。為什麼她不必像其他女人一樣聚在一塊兒有說有笑的做針線,他們寧願自己來,她要變成男孩子啦。山上是好,可不能一輩子都呆在這兒,她還要去找踩在雲霧上爹爹、娘親和哥哥呢。
三、備德皇帝
備德皇帝去了趟齊城,撿了個晏嬰的後裔晏謨,好歹也是名門之後,他被拜為尚書郎。不辭辛苦繼續趕路,在商山上建立冶所,又在烏常澤置鹽官才回到舊宮殿,這趟巡行敗壞備德皇帝他的健康。六十七,在燕國的皇帝中算是高壽,長命的武成皇帝也不過活到七十一。到了這個年紀,皇帝的健康狀況總是牽動著舉國上下甚至是境外民眾的熱心。皇後暫時撇下年幼的公主,日夜照顧更需要她的夫君,在她溫柔細心的照料下皇上的病情才稍有起色。
有故吏趙融從長安過來,穿過古老的城牆舊磚,走進裝飾樸素的王宮。他向皇上提供緊俏情報,是十幾年來費盡人力、物力、財力都沒有回音的搜尋計劃的最終目標。現在免費奉送,皇上的兒子已經全死了,哥哥慕容納一家除嫂子段氏因為懷孕不符合行刑的標準其餘也都一樣,而他的母親太後因為年過七十的高齡逃過張掖一劫,後來不知去向。皇上大慟吐血,不僅因為已經沒法找下殺令現在已經長埋地下的苻堅理論,以前寄予的所有殷切希望全部落空。沉痛的憂慮使稍稍緩解的病情再次加重,忙碌而時刻警惕的禦醫聽到皇上在睡夢中都在尋找大燕的繼承人。備德皇帝的病情讓忠心的臣子們很是擔心,他們急切的買通宮人、禦醫打聽皇上得病的諸多疑團,終於讓他們探知到皇帝秘而不宣的病因。
端莊賢淑的皇後一直陪在皇上身邊,憑著她溫柔的性子,堅強的內心與皇上共同承擔喪子噩耗,硬把皇上從大悲痛拖回來。皇上也無比心疼皇後,依照他的聖意,不眠不休的皇後必須回去休息,剛剛清醒過來的他聲稱自己好多了。
司隸校尉慕容達大人為岌岌可危的大燕國擔心,怕她落到哪個庸才頑主手裏,不是荒廢就是斷送掉。他為慕容氏辛苦建立的基業感到無比惋惜,不得以先發製人發動兵變,要以這種曲線救國的方式拯救她的健康。中黃門孫進大人此時正在宮裏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