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疑玉也明白家裏那些臭規矩,女人是不能輕易動玉石的,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今天幫了這人度過了困難,洗刷了冤屈,即便是回家被他那個老頑固的爹追打到斷腿斷腳也是值得的。
“你回去告訴爹,我不動手,隻是教人怎麼做而已,片刻就好,”喬疑玉雖然還帶著現代社會的記憶,卻也明白什麼叫做“入鄉隨俗”,她隻是想要在這裏以一個新生命的方式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不求能活出什麼樣子,隻是有滋味,不要比現代活的差就行了。
那小廝撅著嘴巴朝家裏的方向跑了回去。
喬疑玉指揮著眾人把那塊大石頭沿著石上白癬的一側放在巨大磨輪的下麵,五六個壯漢壓著磨輪的手杆,一鼓作氣地搖起磨輪將石頭鋸開。
刹那間,飛沫四濺,磨輪與石皮接觸著,竟然泛起熒藍橘黃的火花。
圍觀的人們都屏住呼吸,想看看這塊醜陋的石頭當中真的是否藏著什麼秘密。
磨輪旋轉著,發出刺耳的聲音,一步一步,深入巨石的縫隙,喬疑玉邊幫著人往石頭上潑水。
——如果不潑水,石頭便很容易崩裂,而且高熱之下石頭一旦崩裂,也對有危險。
旁人見喬疑玉對開玉石如此的熟悉,禁不住竊竊議論起來。
在揚州,所有的玉器作坊都不允許女人插手,甚至有時候開玉的時候都不允許女人在場,看喬疑玉熟悉的情形,頗有幾分諳熟於胸的淡定,便開始有人四處打聽起來。
也都紛紛猜測著喬疑玉的身份。
喬疑玉用手揮了揮眼前飛揚的粉塵,走到裂開的石頭縫隙之前認真觀察。
她澆了一盆水在上麵,油脂膏子一樣灰蒙蒙的顏色便滲了出來,她皺了皺眉,這種料子在現代也許算是上乘,但是古代人還是更重視色,隻是,這樣足以證明那犯人的清白,他沒有調換貢品,這確實是一塊翡翠。
她衝著那揚州知府一輯手:“大人,石頭剖開了,可以請揚州識貨的商人工匠來看看,這確實是一塊翡翠。”
揚州知府笑嗬嗬走過來,身後跟著那名小捕快,從切口澆了水的部位看了看,又喊了個師爺在他跟前耳語了一會兒。
那師爺果真找了幾個人來,都在巨石跟前品頭論足起來。
“從這裏看,倒真的像是一塊翡翠,隻是……”
“隻是什麼?這應當就是翡翠。”
知府聽了,自然憨笑著跟身後的師爺說:“既然這真的是翡翠,還不快去準備折子,把這事兒上奏!”
“大人,那名人犯呢?是不是就可以釋放了?”喬疑玉上前追問了一句。
“人犯……”知府臉上像是抱了十二萬分的歉意,“還不能放,姑娘你知道,抓人是太後的旨意,放人自然也要太後來定奪,我這不正要將折子報上去麼?相信太後明察,很快就能開釋了。”
“可是,就這麼讓人曬著,是要出人命的!”
“好,也對,”知府回頭衝著那捕頭說,“小盛,快去把那人犯壓入大牢。”
喬疑玉點點頭,似乎也隻能這樣做了。
她覺得自己該離開了,底下等待著她的,也許是一場不知怎樣的“家庭暴力”外加“階級鬥爭式的說教”。
想想都頭疼。
“慢著!”
忽然,就在喬疑玉剛想走,還沒有拔腿的時候,人群中走出來一個透著貴氣的白衣男子,錦衣華服,揮動著手中的扇柄。那扇柄是象牙中的極品血牙雕刻而成,在陽光下透出粉白粉白的色澤,恰恰跟他的手融為了一體。人也是這樣溫潤,到了知府與喬疑玉的跟前,欠了欠身子,斯文有禮地自我介紹起來。
“在下李十方不才,想要請問這位姑娘,雖然能證明此石確實翡翠,又怎能證明,此石未被那人犯調換呢?”
他輕輕頓了頓,說話的時候帶有一些未諳世事的羞澀,沒等喬疑玉回答便搶著繼續問道:“翡翠這東西,曆來都是綠色為上,這麼塊東西,丁點綠色都沒有,又怎麼能稱得上是翡翠?”
知府聽了這話,覺得有些道理,一把就拽住捕快,低聲說:“你先等等。”
喬疑玉張張嘴,卻有些找不到詞跟他解釋,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說:“我隻能說,這是一塊翡翠,而它為什麼不綠,也許是切得還不到位,但既然是一塊翡翠,便足以證明那人犯的罪名是有誤的,那人犯,他是冤枉的。”
知府聽著喬疑玉的話也非常有道理,於是鬆開手,擺了下:“去吧,去吧!”
李十方依舊是非常虛心,非常謙和的拱手請教道:“這位姑娘,你說它切不到位,就煩勞姑娘來把它切到位,並且,在下總是覺得,單憑姑娘這樣一麵之詞若是輕縱了那人犯,有罔顧王法之嫌,而且,”他壓低了聲音,向知府大人邁了半步,“至太後老人家的尊嚴與何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