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她冒出了一個古怪的念頭——與其在這裏被活活燒死變成烤肉,還不如被敵兵掠去,好歹暫保一時性命,再做打算。又或者,這未必不是一個死裏逃生的機會。於是她朝那邊幾具備踐踏而死的屍首前走去,蹲身下來,伸手蘸了蘸她們臉上的血汙,悉數抹在自己的臉上和衣衫上,然後趴在屍首附近,冷靜異常地窺探著殿外的動靜。
果不其然,在濃煙滾滾而來,熱浪灼烈炙人的時候,殿門突然發出幾聲巨大的撞擊聲,緊接著,哢嚓一聲,木頭斷裂。她再次偷眼觀察時,隻見大批身著黑甲的陌生士兵們人人浴血,凶神惡煞般地湧入大殿,開始驅趕殿內的人群了。她連忙低了頭,俯臥在地上裝死。
粗暴的嗬斥聲,混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可她仍然不敢立即睜開眼睛,隻好繼續裝死。雖然殿內已經濃煙彌漫了,好在她緊貼著地麵,一時間倒也嗆不到她,就一動不動地,越發裝得神似。
可糟糕的事情來了,一個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的耳朵貼著地麵,屏住呼吸,仔細辨別的聲音,原來那人是在用兵刃試探著地上的屍體,看看有沒有還活著的。猜測到這些之後,她驚恐萬狀,生怕被那人一刀戳死,可要她立即蹦起來,她還做不到。正在猶豫間,腳步已經到了她跟前,她在激靈之下正欲起身,為時已晚,隻覺得胳膊上先是有尖銳鋒利,涼冰冰的東西快速地切入,緊接著就是火辣辣的劇痛。這一瞬間,她痛得心頭一個抽搐,幾乎立時就要慘叫出聲。
可求生的欲望,激發了她體內巨大的潛能,居然讓她緊咬牙關,愣是不發出一聲呻吟,甚至連顫抖一下都沒有,和其他屍體一樣地,毫無反應。
對方顯然認為她已經死透了,並沒有再次刺入。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招呼,有點古怪,是她從沒有聽過的口音,不過好在這是鮮卑語,她可以聽懂,“快走,都燒成這樣了,馬上就要塌下來了!”
“知道了!”跟前那人答應一聲,腳步聲迅速地遠去,很快就消失不聞了。
牧雲這一次不敢多耽擱,睜眼一看,果然,大殿的天花板已經火龍蔓延,熊熊燃燒著,不斷有帶著火苗的零散木料掉落下來,煞是恐怖危急。情急之下,她當機立斷,爬起身來,鼓起勇氣迅速地朝殿外逃去。經過幾道火焰封鎖之後,她的衣角被燙出幾個小窟窿,僥幸逃離出去。
剛剛下了台階,就聽到背後有幾聲令人心悸的哢哢聲,她驚慌地扭頭一看,整座大殿已然在火海中變了形,搖搖欲墜。她慌忙三步並作兩步地再逃遠些。片刻功夫,大殿就轟隆一聲,徹底地坍塌下來,波及了周圍的花木和偏殿,霎時間,這裏變成了煉獄一般的恐怖火海,仿佛能吞噬掉一切,讓一切都化為灰燼。
她顧不得多看,就看準一條道路,沒命地向前奔逃著。遠遠地,能看到剛才那些被俘虜的人們像成群的牛羊一樣地被驅趕著,緩慢地朝正殿大門方向移動而去。她當然不敢走正門,慌亂中,她想到禦花園外有個小小的角門,也許敵軍暫時還沒有發現那裏,她如果趕得及過去,興許還能有一線逃亡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