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隱隱約約地傳入牧雲的耳裏,給她差不多已經糊塗昏沉的腦子潑了點冷水,令她略略那麼清醒了片刻——糟糕,抱她來的人不是別人,偏偏就是那個惡魔,這還了得!他不會趁機對她下手吧。
可她此時偏偏手軟發軟,想爬起身來都困難,就更休說抵抗了。在意識尚未陷入模糊之前,她靈機一動,使出一個力所能及的法子來。她攢足了力氣,湊了好大一口嘔吐物,然後裝作昏頭昏腦不辨東西的模樣,眯縫著眼睛,瞅準他那件華美的袍子,自然而然,毫不做作地嘔吐出來。
“呃……嗚嗚……”
果不其然,這一下非常準確,轉瞬間他的衣襟和袍角都沾染得一塌糊塗。他大概是個很愛幹淨的人,頓時從床沿上跳了起來,慌忙地解著自己的腰帶,好趕緊把這身肮髒不堪的衣服脫下來。周圍的兩個侍從本來正忙活著給她清理嘔吐物,不曾想他們的主人這邊反而出了事,隻得拋下牧雲不管,手忙腳亂地給主人更換衣服去了。
計謀得逞,這下他是泥菩薩過江了,哪裏還顧得上她,哪裏還有心情還有企圖對她不軌?她暗暗地笑了笑。正好這一次徹底吐幹淨了,胃裏麵也跟著輕鬆起來。她努力地吸了口氣,把最後的殘渣吐了出去,這才用他的帕子擦了擦嘴巴,一頭倒回床榻上,放心滿意地繼續睡了。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好像做了個很可怕的夢,愣是給嚇醒了。奇怪的是,她努力地回憶著夢裏麵的場景,卻根本也想不起來了,難道這就是酒醉的後果嗎?她暗暗告誡自己,以後可決不能那麼犯傻,別人勸酒,自己就老老實實地喝下,最後別人沒事,自己倒是醉得一塌糊塗,還耽誤了大事。
大事?想到這裏,她陡然清醒了。那個魏軍主帥,那個身為食人族後裔的惡魔,他沒把她怎麼樣吧。她剛才睡得實在太過深沉,就算他把她賣了也不會有半點覺察。驚悚之下,她慌亂地爬起身來,睜開眼睛,隻見她正躺在一個並不寬敞的床榻上,身子下麵鋪的是上等絲綢,滑溜溜的,摸起來頗為涼爽。
借著眾多燈燭的照耀,她看清楚了,這是一座龐大的帳殿,周圍陳設雖然古樸簡潔,卻能看出每一件都是精工細造,價值不菲的。帳壁的東側有寬大的書案,背後是一幅足足有三丈寬,兩丈高的大地圖。上麵用彎彎曲曲的線條勾勒出山川河流,各國疆界;用各色圓圈標示出了郡縣州府,關口要隘。
這樣雄偉龐大的地圖,還是她第一次所見。她被著實地震撼到了,以至於連鞋子都忘記了穿,就光著腳踩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朝地圖下走去。到了近前,駐足觀賞。
通過這幅地圖,她生平第一次地知道了原來天下就是這個樣子的,各個國家的名字原來分別處於這樣的位置。包括她的祖國燕國。原本,她以為燕國幅員遼闊,怎麼不得有上萬裏的國境線?要是乘著馬車饒過境一周,怎麼不得要三個月的時間?可是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了燕國在整個天下的版圖中,是多麼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