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盛眼見被她嘲笑,既委屈又鬱悶。
他出身在秀容川【今山西與內蒙古交界地帶】,父親和祖父都是當地的大酋長,整個南北秀容都是他們家的地盤。到他這一輩財貨更為豐羸,牛羊駝馬無數,以山穀為計量,而不是論隻論頭來算。至於治下的奴隸,更是多達十萬之眾。朝廷每有戰事,他們家都出人出馬,出錢出糧,因此深得魏國皇帝的賞識,三代人都在朝中有顯赫要職。
要說他這樣的貴族出身,應該不至於這般粗魯不文。奈何他是鮮卑人,而且從小就成長在草原上和馬背上,所以生活習俗和一般的遊牧民族無異,性情上自然也是豪爽而直率的,非常討厭漢人的繁文縟節。雖然他先後在洛陽和鄴城呆了七八年,可日常飲食仍然保持了原來的習慣,每天以酪漿【馬奶或者牛羊奶】來當水喝解渴。這從南方漢人處傳來的茶葉,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向來不屑一顧,認為跟漢人學習這些東西就會很快喪失彪悍勇武的精神,慢慢地腐化墮落。所以這杯茶水,還是他這麼大歲數第一次嚐試,結果是很失敗的。
於是,他略略尷尬之後,一拍大腿,滿臉不屑地說道:“這些漢人的東西在下實在消受不起,夫人切勿見怪。不知宮中可有酪漿?”
陸文君搖頭道:“我不喜歡喝,一貫不備。眼下這般情形,能有才怪。清水倒是有的。”
慕容盛無可奈何道:“那就來碗清水吧。”
宮女趕忙把茶杯收走,換了茶碗給他端了滿滿一下子清水,跪在地上,高高地舉起案子,“請將軍飲水。”
他接過碗來,一口氣喝了大半碗,又打點起興致繼續討好她。“對了,這一次圍獵運氣很不錯,不但獵到了五頭熊,還獵到了三頭老虎。難得的是,其中有一頭還是白色的。純白的底色,上麵是黑色條紋,一點都不發黃。狩獵這麼多年,這麼漂亮的白老虎還是第一次獵到。這不,在下令人立即給它剝了皮,製成皮草,送到宮裏來了。”
說著,他對門外的隨從吩咐道:“好了,把那個箱子搬進來吧!”
“諾。”
隨從很快就搬進一隻不大不小的楠木箱子,來到室內,不知該往哪裏放。他略一揚下巴,用眼神示意隨從把箱子放到陸文君跟前去。隨從這才敢到了珠簾前,掀開進去,將箱子放在她旁邊的坐床上,然後馬上退去了。
“夫人不妨開啟了蓋子瞧瞧。”他像個急於得到大人表揚的小孩子一樣,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盛情難卻,她不能不給他個麵子。於是,她伸手打開了箱子上並沒有上鎖的搭扣,慢慢地掀開箱蓋——果然,裏麵有張折疊起來的白虎皮。底色潔白,猶如落雪,一點發黃的顏色也沒有。而黑色的條紋則層次分明,極具美感。她伸手摸上去,感覺和普通的狐狸皮,水獺皮,貂皮之類的完全不同,雖然硬了些,但是透過外麵的毛觸摸起裏麵的絨毛來,還是頗為舒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