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拔牙(1 / 3)

時至中午,邢榮在邢達軍家忙活了一陣後,覺得既寂寥又沉悶。盡管天是明朗的、陽光的,可在這漫天充斥著哀樂的葬禮環境裏,內心總是沉重的、陰鬱的。以至於邢榮始終感覺有一塊大石頭壓在心口,喘息得十分困難。

村裏來了好些人,但是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又都是那樣的陰沉和怪異,相互間的問候讓人聽了極其的敷衍。邢榮很能體會這種敷衍,誰不是呢?連自己也是。

“勇嫂,來了。”臉擠了擠,最終沒能有把那彼此招呼所應有的笑意擠出。

勇嫂回答的更是簡短而敷衍,“嗯。”

邢榮全然明了這敷衍的原委,這邊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那邊卻是怪異的老祖母百歲慶生。處在這種環境裏,誰還笑得出來?

還有三天就是老祖母百歲慶生,老祖母百歲慶生是村上的大事。通常全村男女老幼都是要參加的。可老祖母百歲慶生之日,又邢達軍停靈三天後的入葬之時,這兩者的衝突邢榮不知族裏會如何處置。

有句話說,死者為大,通常這種情況應該是活著的讓著死者。果不其然,在邢達軍死後第二天晚上,族長邢三爺讓人通知各家各戶,老祖母的慶生之日延後,改在邢達軍入葬後的第三天。

老祖母的慶生雖然延後,可這兩天邢老漢卻依然忙碌,也越發地焦慮起來。終於在邢達軍下葬後的頭一天傍晚,邢老漢在飯桌上對邢榮說:

“榮嘚,恰完飯,跟老漢出去哈。”

聽到這話,邢榮腦子嗡地一下,嘴唇煽動了幾下後,仍明知故問地問了句。

“摸子事?”

邢老漢聽了邢榮的問話,忽然停下筷子,瞪了一眼邢榮,接著什麼也沒說,自顧自地扒拉著碗裏的飯。

“該來的終究要來,不想做的事卻又必須做”,邢榮暗忖。邢榮的臉被父親瞪了一下後變的極其難堪。一旁邢榮的妻子看到這前言不搭後語,以及父子倆莫名的表情,就向丈夫問了句:“什麼事啊?”

邢榮覺得在飯桌上解釋不便,但對妻子的追問自然要給個答複的,於是推擋說:“沒啥,晚上回來跟你說。”接著也不再言語了,可內心卻矛盾、焦慮與無奈交織著。

“晚上去不去?”邢榮心裏問著自己,可馬上又自己否定了自己,“怎麼能不去。”邢榮想不出晚上不去的理由,邢榮更想不出晚上會是個什麼狀況。

邢榮的妻子看見邢榮一臉的難色,一會兒見邢老漢飯畢離桌,楸空忽地一把抓住邢榮的胳膊問:“小子,還有什麼事敢瞞著我,快說,啥事?”

邢榮見妻子逼問,料想這事妻子早晚都會知道的,猶豫片刻後,最終還是說,

“你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嗎?”

邢榮的妻子見丈夫並問直接說事,相反反而問起自己,一臉莫名地回答:“知道呀,不是給你祖母過生日嗎?”

“對,但這不是主要的。”邢榮說完,看了一眼一臉疑惑的妻子,繼續說:“在我們這裏有種說法,叫男人成神,女人成妖的說法。什麼意思呢,說的就是男人百歲過後,不死就會成神成仙,而女人百歲過後不死,則將變妖變怪。男人成神固然是好,但女人成妖成怪則會危害一方。”

“什麼個怪道理?”邢榮的妻子見自己的丈夫憋了半天卻說出這種話,而且話說到這,明顯了矛頭指向,現在再結合丈夫、公公的表情,邢榮的妻子已然聽出了釘與鉚,於是怪嗔了一句。

邢榮倒沒去理會,繼續說,“老祖母馬上要過百歲,按照這裏的說法,是要成精成怪的,怎麼辦?想要老人死顯然不可能,不說全村人不情願,就是現在的法律更不允許。但老輩人是非常迷信的,是決然不許老太成妖成怪害人的,於是想出了個法子,你不是妖怪們會吃人嗎?我就把你的牙齒全拔了,看你怎麼吃人,今晚,族裏就是打算將老太的牙齒拔了。”

邢榮的妻子聽到這驚的瞪大了圓眼,雖然剛才已猜出十有八九的壞來,但那畢竟是猜測,如今被丈夫這麼輕鬆的說出,於是生氣地對邢榮說:“討厭,這種事你不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