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拔牙(2 / 3)

邢榮聽了妻子的話立馬扯起了嗓子說:“瞧你說的,你以為我願意去?你又以為誰想去就能去的?”

“為什麼?”邢榮的妻子見丈夫這麼說,很是困惑,。

“這種事必須是族長、族長繼承人、本族族姓中長子、長孫以及族內管事才可以參與。這種事因為關乎宗族安危,所以這些人想去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我是庶出偏室的長孫,是必須要去的。”

說話間,天色已黑了下來。這時,老漢換了件新的黑綢外襖從屋裏走了出來。

老輩人,生於斯,長於斯,不僅迷信,而且宗族觀念極強,即使是這極其殘忍、怪異的族內事宜,他也極盡地做的認真與莊重。

邢榮對今晚的事極其的反感與不快,為此不做任何的修飾地跟在父親的背後,向前村牛棚走去。

當邢榮與老漢走到牛棚時,天已全然黑下。因為天黑,又因為牛棚大門的青石門檻過於寬大,在進門的一瞬間,心不在焉的邢榮險些被絆倒。邢榮是很不情願參加這種事情的,不僅不情願,而且極其的反感,一路念叨著:“都什麼年代了,還那麼迷信。長命百歲不是好事?不是人人向往的嗎?怎麼到了老祖母就成精成怪了?”生氣地在青石檻上跺了下。

邢榮還有件事搞不懂,就是這種事既然要做,為什麼要等到晚上,是怕白天村裏人多口雜?還是怕公安找麻煩?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地說,這件事其實在全村已經不是秘密了。

牛棚分上下兩層,皆為高大淨空,尤其是在中間,為一二層貫穿結構。中間靠後牆右側修有木製木板樓梯,是供人上行至二樓堆放或拿取稻草、牛食的通道。

此時牛棚裏已有早來的6-7個人,十三爺邢康人,順字輩的邢達軍的父親邢順勇,小英的父親邢順川,還有就是邢榮同輩的前村的邢達江。前村原本是該邢達軍來的,因邢達軍不在了,就由邢達江頂上,這當然是族規。

剛進牛棚,邢榮以為大家夥會就一會的事糾結、討論一番,可當邢榮走進後,卻發現大家夥卻在談論開春後的種植問題。邢榮的反感、厭惡與無奈在看見他們後又平添了憤怒。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淡定、這樣無動於衷?”邢榮有些兒生氣。

這時,後麵響起了腳步聲,期間還夾雜著上了歲數的老年人的那種咳嗽和喘息聲。邢榮和眾人回頭望去,原來是三兒扶著族長三爺爺從黑黝黝的牛棚門洞裏走了出來。

山村裏還沒有電燈,隻有幾盞昏暗的油燈在牛棚四周房柱上搖曳著。邢榮對三爺爺沒有太大的印象,三爺爺總是深居簡出,因此不僅邢榮,就是村裏人平日裏也很少見到三爺爺。在邢榮的記憶裏,三爺爺是個不苟言笑,表情嚴肅的人。而今再次見到這位族長,依然是麵容僵硬,麵無表情。

三爺爺進來後,並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而是在自己的孫子三兒的攙扶下徑直走到牛棚左邊唯一一張椅子上坐下。從三爺爺進來,到三爺爺坐下的整個過程中,全場沒有一個人說話和隨意走動,都是敬畏地隨著三爺爺的身後。邢榮也像大家一樣隨在三爺爺身後,但跟了幾步,邢榮忽然聞到一股奇異的無可名狀的香味,而這種香味隨著這位族長的移動而越發的濃重。邢榮從來沒有聞到過這種香味,女人的溫香,花兒的磬香還有城裏人慣用的香胰子,無不讓人身心愉悅,讓人留戀。可如今這種來自於一位老態龍鍾的身體裏的其間還夾雜著,類似於肉質腐臭的古怪味兒,讓邢榮無法仰鼻。

族長坐定,不緊不慢地問了句:“準備好了”?聲音低沉但卻十分的清晰。

邢榮對三爺爺跟大家一樣,也是極其的敬畏,但這敬與畏邢榮一直沒搞懂來自於何處。邢榮對這位老族長一點也不了解,甚至於如果今天沒見到,邢榮恐怕老族長長什麼樣都是模糊不清的。今天算是對自己族裏的族長第一次那麼近距離的了解,可這次的見麵,又讓原本隻是不了解的敬畏,又平添一絲陰冷和恐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