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七重棺(1 / 3)

一天之計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句話對於每個真正的農民來說是非常明了的一句話,沒有春天的播種,就沒有秋的收獲與豐收。春天是農人們最為繁忙的季節。邢村也不例外,邢村地處亞熱帶,主要以種植水稻為主,而蔬果的種植業一樣繁重和必不可少。在這個季節裏,除了每家必種的水稻外,還可以種植辣椒、茄子、西紅柿、南瓜、西瓜、黃瓜、香瓜等二十餘種,農人們一年的吃喝都在地裏,都得地裏出,尤其是家裏有了孩子的,種些瓜果更是不可少的,農人們有的是力氣,不缺的是土地。邢榮家裏就他與老漢二人,而自己常年又不在家,因此沒有打算種太多的莊稼,可是就是這樣翻地、除草、插秧、播種一樣忙的四腳朝天,一樣累的經常是回到家裏腳都不洗就眯瞪地上了床。

這一日午夜,眯瞪中邢榮聽見老漢在自己房間裏與一個女人說話,不,與其說是在說話不如說是在爭吵。邢榮納悶,老漢獨身十多年,從沒聽說過與那個女人有所瓜葛,邢榮很為自己的老漢清苦、寡淡的生活而心痛和可憐,老漢失去自己的妻子時正值年輕力壯,即使是現在,也不過隻是剛剛五十出頭的老漢,從科學角度來說也是個非常像需要女人溫存的年齡,有個女人對於老漢來說很正常,對於邢榮來說也可以理解。可隨著隔壁聲音的不斷升級,邢榮發現老漢房間的女人絕不想邢榮想象的那麼簡單。於是,邢榮穿上衣褲小心地走到老漢的房間門外。

房間裏依然在爭吵,隻是沒有剛才那麼激烈,但轉而出現的卻是那女子的嚶嚶哭聲,聽到這女子嚶嚶的哭聲,邢榮立馬警覺起來,這哭聲為什麼那麼的熟悉,這哭聲不是自己夢裏、思念中時時縈繞著的自己母親的聲音嗎?母親回來了?還是母親一直沒有走,一直躲在父親的房間裏?邢榮全身血液沸騰、口舌幹燥、苦鹹的淚水不知何時流的滿麵,順著臉頰、嘴角,沿著下巴、脖頸又肆意地鑽進了懷裏。

有句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邢榮以往的堅強,孩提時的無畏,包括現在在沿海打工給別人一副剛強、老大哥的形象都源自母親的早逝,源自一顆缺少母愛的溫存、愛護而恣意生長的扭曲的心裏。其實,骨子裏邢榮是多麼希望有雙母愛的手撫摸自己的臉頰、頭發,有張溫馨的嘴唇親吻自己的額頭,然後說句:“乖兒子”。

此時聽見母親的聲音,聽見母親嚶嚶的哭聲,激動地用手啪地一聲將老漢的門推了開來。

邢榮推門的動作和聲音急而響,邢榮一推開門就用他那渴望的眼光急速地在屋裏找尋那曼妙的溫馨的母親的身影,可是屋裏就隻有父親一人手持旱煙、身披棉衣獨坐在床沿邊目瞪口呆地看著匆忙無理地闖進自己屋裏的兒子。

“老漢,媽母呢?”邢榮納悶地問自己的父親。邢榮以為進來後就會看見自己的母親,而母親猛然間看見自己也一定會激動地撲過來,用她那濕潤溫暖的嘴唇親吻自己,用她那柔軟細膩而又溫柔的雙手摩挲著自己的頭發、自己的額頭。可是沒有,沒有母親的身影,沒有母親衣裙飄飄的身姿。有的隻是父親驚愕的表情和滿屋子牛屎卷旱煙的臭味,而這臭味中還夾雜著一個鰥夫無可名狀的令人作嘔的汗味。

老漢並未立即回答兒子的話,嘴唇胬了胬,後說:“怎麼問起你媽來了?”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睛裏並沒有太多疑問的意思。

對於許多人農人來說,說謊是件極其困難的事,就像邢老漢,常年獨居,少有機會與人接觸和交流,加之地處偏僻的山村,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事情是極難一見的,這裏的人又都淳樸善良,厚道誠實,彼此間也都活的坦坦蕩蕩。邢老漢不善說謊,為此言語中,表情上也都暴露出老漢沒有說真話。

邢榮從老漢的言語和表情已然看出老漢在說謊,可房間裏確實就隻有老漢一人,邢榮很是焦急,說:“老漢,我在問我。。。。。”。

邢榮的話還沒說完,一聲“榮嘚,媽姆好想你呀”。突然從哪古銅色、暗黑的床架之後,緩緩走出一人,一襲娟白荷花長裙,一頭黑雲層疊的秀發,身姿款款,隻有那臉極盡地用衣袖遮掩著。

“媽姆!真的是媽姆!”邢榮激動不已,猛然間向前跨了兩步,可母親並沒有像自己那樣激動的迎上來,相反卻急忙向牆角退了幾步,嘴裏連連說:

“榮嘚,別過來。”

邢榮不明狀況,不知為何,趕忙收住了腳步,但在急速向前的檔口,邢榮從母親掀起的衣袖中看見了母親的臉。麵容僵直,麵如紙白,也就是這麼一下,邢榮猛地被嚇了一跳,也就這麼一下,邢榮忽然清醒過來,明白自己的母親早已不是人了,而自己與母親也已是人鬼兩世人了。

母親發髻高挽、麵如紙白、身著一身娟白的長裙,看上去宛若抗戰片裏日本的歌姬。邢榮看電影時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日本的歌姬要打扮成那麼個鬼樣子,而今見到母親這樣,一種無可名狀的惡心、恐懼之感油然而生,這種感覺雖沒有最初一個打小失去母親,渴望見到母親的感情強烈,但也足以讓邢榮怯步。

邢榮張了張嘴似有千般話要兒對母親說,可到了嘴邊化作一句:“媽姆啊,偶正的傲向雷嗯啊。(母親啊,我真的好想你呀)”

母親嚶嚶輕啼,“榮嘚,毛怪媽母,媽母也是毛半發。(榮兒,不要怪母親,母親也是沒有辦法)”

兒子與母親淚聲俱下地述說,老漢一旁輕咳一聲提醒,雖說長夜漫漫,但依然不適合人鬼的長久相談,即使是母子倆。母親此時先是醒悟過來轉化了話題說:“榮嘚,嘞棒哈媽母,讓嘞老漢棒嘞踢崽挽給偶。(榮兒,你幫一下母親,讓你老漢把你的小弟還給我)”

母親的話一出,邢榮猛然間詫異、傷感、驚奇之感相互交織起來。母親的最初出現,邢榮以為母親思念自己想念這個家而冒險到來,可是不是,母親是為了那個似死非死的弟弟而來,而這個似死非死的弟弟母親認為是老漢偷了去,這讓邢榮十分的詫異和好奇,最初似死非死的弟弟的丟失,邢榮猜想會是鬼道士、雙麵人或者拿凸臉怪物偷了去,可經過中間那麼多事,邢榮發現鬼道士是不在意似死非死的弟弟;雙麵人在意,可他顯然沒有得到,而自己的母親自不必說,否則何必今天大動幹戈,冒險來到邢老漢的房間。邢榮雖然不知道老漢是否真的偷了那似死非死的弟弟,但母親對老漢的追討顯然不會子虛烏有。邢榮不知道老漢偷那似死非死的弟弟何用,但可憐母親的哀婉哭聲,讓邢榮決定幫幫母親。於是轉過臉去對老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