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你要那玩意奏色麼?”語氣中既帶著疑問、責怪以及生氣的腔調。
邢老漢胬了胬嘴本想說沒拿,可心想現在再那麼說沒拿,顯然過於牽強,畢竟事情基本明朗,再說現在在自己的兒子麵前,如若擺出一副堅決抵賴的模樣,那麼孩子以後會怎麼看自己?邢老漢低頭摩挲著手掌思想鬥爭了好一會,才說:“我看他像是死了,老擺在祠堂裏不合適,我就偷偷把他埋了。”
邢老漢說的牽強,但也承認了他偷了似死非死的弟弟,母親一聽邢老漢承認緊接著追問:“埋了,埋那了?我們怎麼找不到?”
“就埋在我們邢村祖墳地裏,我用了遮護法,你們望氣是望不到的。”邢老漢有些自得。可話一出,又有些後悔,一陣心痛趕忙閉上了嘴。
老漢的話邢榮雖不能立刻明白,但也猜出個一二,似死非死的弟弟居然能在地下生長,自然絕非等閑,也自然絕非凡骨。用句鬼道士的話說,磁場強烈。而用陰陽學說那一定有龍虎之氣。即使埋於地下,其霸道之氣也應難以掩藏。可無人能找到,說明掩藏之人做了手腳。
“你把他藏那了,快帶我去”。有了兒子的消息,邢母有些兒急迫。
邢榮見母親這麼一說,也趕忙催促老漢說:“就是、就是、藏那了,帶我們去看看。”邢榮說這話既是幫母親,同時自己也非常好奇,想要知道結果。
“大晚上的不方便吧?”邢老漢說,原本的這句話是隨意說出、是推脫的含義,可話一說完立馬覺得不妥,嘴裏嘮叨句:“靠、鬼幹事不都在晚上。”於是跟了句,就今晚嗎?帶著不情願的腔調。
“去、就現在。”邢母說。
“嗯”,邢榮點了一下頭算是附和母親。黑燈瞎火的,去墓地?瘮不瘮人。邢榮沒有前麵那麼堅決。
雖然是暗夜,與老漢和母親來到墳地的邢榮倒也不是那麼的害怕。隨著邢老漢身後,一家人來到了邢榮爺爺的墳前。
邢村是個極其迷信封建的家族,自然墳地的安置也就較為講究,正所謂人有先後大小、位有尊卑高低。村子裏每個死去的男丁在祖墳地裏位置是根據你在氏族裏的地位所決定的,墳的大小也一樣。可是隨著社會的日趨發展,有些逐漸富裕起來的人家,在給先人拱墳時,雖氏族的尊卑地位不敢逾越,但在大小和氣勢上相互間不輸彼此。墳是後人的臉,邢老漢五、六年前為邢榮爺爺重新拱的墳可謂寬大氣派。為了拱這個墳,邢老漢不僅耗盡了全部家當,並且還外債累累。為了這個墳,邢榮不止一次責怪老漢——“不知死活、窮講究”。
當老漢領著邢榮母親來到邢榮爺爺的墳前,當邢老漢將墓碑輕巧地移開進入墓室,帶邢榮母子倆進入別有洞天的墓室,邢榮才發覺自己的父親不簡單,才發現這一切顯然是早有預謀的。墳墓外觀看挺大,然而進入墓室後更是寬大。即使是三個人同時進入還有兩具重疊棺槨的情況下也不顯得擁擠。
邢老漢一路上始終不肯言語,像是不情願,麵目嚴肅的更似乎不高興。邢榮不知個中緣由,當邢老漢進入墳墓,點亮墓中油燈這才打開話匣子。
“從這孩子一出生起,我就知道這孩子不同凡響,這孩子以其說是我掐死的,不如說他本身就是個死人,因為他一出生就鼻無氣虛,四肢寒涼,讓我和接生婆以為已死有時,可當我抱起他時,又會感覺到他肌膚軟細,心口絲絲溫潤。不過即使如此,我當時還是怕他沒有死透,就用 枕頭將他捂了一陣,然後,打算將他抱到外麵埋了去,可就在前山腳下準備埋的時候,遇到個雲遊和尚路徑此地,對我大呼善哉、緣哉,並告知我他是息龍,也就是後世鬼王。並給我打比方說四川大足有個睡佛,稱未來佛,而他就是未來鬼王。”
“未來佛?未來鬼王?”邢榮驚異地說了句。
“對,我當時也奇怪,並不太相信,以為雲遊和尚看出這個孩子並未死透,想挽回一條生命,誆我。可這和尚來的突然,走的更突然和悄無聲息。大晚上的,平白野地裏出現個光頭和尚,一時間讓我吃驚、蒙圈、更多的則是害怕。接著就這樣我夢遊般將這個孩子帶回了家中。可回到家裏再看著這個孩子時我依然是氣、再說眼看這這個孩子確實是死了,於是我草草地將他埋在了家中。”
老人話說到這,偷眼看了看邢榮母子,邢榮聽的一臉驚奇、膽懼,而邢母則心不在焉、焦急不安。而這一竊,邢老漢臉上露出了些許快意,但轉瞬間就消失而去。而這轉瞬間的老漢臉上表情的變化未能逃脫邢榮的眼光。同時這細微的表情立馬使邢榮警覺起來。
各村各莊宗族的祠堂、墳塚都是其宗祠先人英靈的寄存之處,同時,這兩個地方也是先人庇護、保佑族中後人的場所,更是妖魔鬼怪不容侵擾的地方,老漢今天將母親帶到這個地方是不是別有用心?都說人怕死,其實鬼也怕死,人死後成為了鬼,而鬼死後據說就成了聻,鬼成了聻就不會有六道輪回,就再也不能投胎成人了,邢榮不希望母親如此。於是,打斷老漢的話說:“快,怎麼把小弟弄出來。”
邢榮一進爺爺的墓室之內,就發現兩具重疊棺槨,上層棺槨極為平常,楠木黑漆,厚重敦實,邢榮認得這是爺爺的壽棺,而下麵那個似乎是花崗岩製作的石棺,石棺上下左右均刻有梵文,一條條、一道道縱橫上下,仿佛一條條鎖鏈緊緊地將那石棺鎖住。不用說,那似死非死的弟弟一定躺在下麵那個石棺之內。
邢榮很是吃驚,邢榮料想不到老漢會將似死非死的弟弟藏在爺爺的墳裏,然而,更為沒有想到的是邢老漢將似死非死的弟弟放在一個特製棺槨裏,而這特製棺槨似乎蘊含著某種寓意,邢榮警覺地打量著這付棺槨。
通常成人棺槨極其厚重,需8人肩扛手抬,可看樣子邢老漢早有準備,已經在墓室定上固定了四顆加強釘,四顆釘下安有鏈條、動定滑輪,這樣一來邢老漢能輕鬆地將爺爺的棺槨放下並挪開。
邢榮看見自己的老漢駕輕就熟地移動棺槨,還有木杠、鐵棍、鏈條以及墓室寬大的設計,無不彰顯著邢老漢早有準備、早有預謀。小弟是十幾年前出生的、墓室是五六年前改建的,也就是說墓室內的一切是邢老漢五六年前就為今天準備了的。邢榮吃驚,邢老漢是如何知道會有今天的局麵?邢榮驚疑地看了邢老漢一眼,仿佛不認識這麼個矮小、黒黝、幹癟而又邋遢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