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雷古勒斯·布萊克。
我即將慷慨赴死。
但在離開之前,我想再去見他一麵。
他是我的哥哥,我以虔誠而又卑微的心思愛著的人。
但他並不想見到我,他如太陽一般張揚肆意,而我,卻已經成為了一個永無邊際的黑暗中無止盡地墮落的食死徒。
當我在對角巷的某個偏僻陰暗角落處叫住他的時候,他的神情並不像是見到自己的弟弟,而是看到了一坨惡心的垃圾。
我的心仿佛被凜冬的寒風割傷了無數次一般,那種鑽入骨髓的痛,我不由自主地低頭。
但我沒有時間痛苦了。
我自私地想要留下點什麼,在死之前。
所以我使用了那個血脈禁忌魔法。那是我在研究魂器時無意間發現的,在知道它的作用的那一瞬間,我心動了。
我不怕死,但我想為西裏斯,為布萊克,也是為我自己。留下一點什麼。
我顫抖著叫出那個我曾無數次於唇齒間依戀地咀嚼的名字,“西裏斯……”
魔法觸發了。
以親兄弟之間的血緣關係,他毫無所覺便和我一同進入了那個奇妙的空間。
橫亙在我們之間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唯一記得的,便是來自於血緣關係的那份與生俱來的親近。
我引誘了他。
魔法的作用下,他溫柔地呼喚著我的名。
我們在那片純白之中相擁,熾熱又直白。
他溫柔又熾烈地親吻著我的額頭,我的臉頰,我的嘴唇。
靈魂深處仿若有曇花忽然綻放,雖然隻是一刹,我卻瞬間熱淚盈眶。
身體中有什麼在叫囂、在喧鬧。難以控製。深入骨髓的酥麻與一瞬間的抽痛,深刻得像是被荊棘緊緊糾纏,痛楚中又有著烙印進靈魂裏的歡愉。
時間失去了作用。
倏忽回歸。
他依舊是那個冷清的模樣,絲毫不見前一秒的深情與體貼。
我閉了閉眼。右手輕輕撫上小腹。那裏,有他和我,我們兩個融合的精血,隻需用這個魔法所用到的“聖杯”融煉,形成胚胎,再用魔法送進那個女孩體內,十月懷胎,便會有我和哥哥的血脈誕生。
我不知道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隻知道她有那個魔藥世家普林斯家族的血統。幸而她是一個生活窘迫的女巫,根據魔法提示我找到了這個可以作為母體的存在,用金加隆和女孩達成了交易。
借腹生子。
當然,那個魔法的神奇之處在於,孩子也會擁有母體的血脈。
我不在乎。
我隻要他存在,是我曾愛過那個男人的證明。
也許對他們來說都不公平。
但我隻有這麼一點點的私心了。
這一切,西裏斯一無所知。他沉著臉看我,冷漠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魔法讓他忘記了那些事。
“你找我做什麼?黑魔頭又交給你什麼任務?來殺我嗎?”
西裏斯的話語如刀,刀刀割在我的最痛處。
我知道我的臉色不能更蒼白了,但他並不會感到一丁點的痛惜。
我囁嚅著,鼓起勇氣想告訴他我想他,我愛他,一切並不是他看到的那樣。
但,我說不出口。
他那麼驕傲。
我不能破碎他的驕傲。
如果讓他知道一切,我了解他,他會自責,會承擔。但我不願意見到那樣的他。他就要應該是鮮活的,沐浴在陽光下,恣意熱烈。
“西裏斯·布萊克……”
再見。
再也不見。
最終,我隻是再次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然後決然轉身。
身後,西裏斯用那曾經對我溫柔過的嗓音說著冷冰冰的話語。
“不要叫我布萊克。”
我停住了腳步。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很想回過頭去,把一切都告訴他,然後質問他,“布萊克有哪一點對不起你?”
但我沒有。
我們堅持到如今,好不容易守護住的布萊克家的驕陽,我又怎能將他拖下地獄。
我愛他,即便他對我惡言相向。我依舊能從他那些惡意中體會到他的溫柔。
他希望能拯救我。
是我辜負了他。
我身處黑暗,但我愛的人擁有光明和溫暖,那便足夠了。
我是一個布萊克。
我慨然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