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桐是被那時斷時續的小號聲吵醒的,那小號聲沒有音調,很難聽,簡直可以稱為噪聲,他知道,這又是早起的倪風在叫他起床了。
睜開眼睛,一縷溫暖燦爛的晨光投射到他的床頭,清爽的空氣從窗外飄了進來,他忽然想起來今天是周末,要去補習班、和顧美逛書店……一大堆的事情,蠟筆小新掛鍾已經叫了七聲了。
他邊在心裏罵自己邊起床洗漱,溫暖的陽光在寢室的牆壁上緩緩爬行,圓形魚缸裏的金魚在陽光下顯得金光燦燦。在學校裏真好,每天早晨都可以聽到倪風那跑調的小號聲,他總是那麼執著,有點兒神經質。
在洗手間洗完臉後,他站在走廊裏,突然發現走廊盡頭的那扇門竟然開著。
那裏是陽台,可是門怎麼會開著呢?難道是昨天哪對情侶在那裏聊天兒才忘記關上門?
那個陽台很大,有十幾米長,對著陽台的有四五個窗子。隻要打開窗子,向外邁出一步就可以到達陽台了,所以,去那裏偷偷約會的情侶很多。
他徑直走向陽台,推開門,空氣無比清新,伸個懶腰,已經聽不到倪風的小號聲了,校園裏靜悄悄的,操場裏基本上沒有什麼人走動。
他站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腳下涼颼颼的,他低下頭,發現自己穿的是拖鞋。
就在他低頭看拖鞋的一瞬間,他驚呆了,他看到腳下的水泥板竟然是暗紅一片,中間的一塊很大,有一隻籃球直徑那麼大麵積,其餘的是很小的幾滴,這會是什麼呢?他一邊猜一邊慢慢蹲下,用手輕輕去觸摸著那紅色的地麵。
他想,會是油漆嗎?
他用手指撫過那紅色的表麵時,手指上竟然粘上了那暗紅而黏稠的東西,還帶有血腥味,這不是血嗎?
他惶恐地望了望四周,這裏怎麼會有血呢?
天空中一群鴿子扇動翅膀飛了過去了,發出一陣鴿哨悅耳的長音。
他感到自己的手有點兒僵硬、麻木,這血會不會是從上麵滴下來的呢?如果是滴下來的,那上麵會有什麼呢?
他幾乎沒有多想,就傻乎乎地將頭慢慢地抬了起來,仰頭往上看。
天空、雲彩、鴿子……不!那是什麼?什麼?不!
他看到了一個光光的頭搭在陽台上麵的樓頂上,分不清男女,因為臉是朝下的,頭皮上有一個細長的口子,那傷口裏溢滿鮮紅的液體,地上的血就是那裏滴下來的。
此刻,他意識混亂,大腦發脹,他不住地想,頭上的這個人死了嗎?
一股溫熱的東西從他的喉嚨口直往上躥,令他感到惡心至極,差點兒吐出來。
這個世界怎麼了,怎麼會這個樣子,他無法接受自己頭上竟然躺著個不知死活的光頭人這個事實。他轉過身,推開陽台的門,從這裏可以看到走廊盡頭有幾個晃動的人影。
他天生是個膽小的人,他不敢往上看,隻能感覺到從上麵有一股冰冷的寒氣向他襲來,他感到渾身上下一陣驚悸:那個分不清男女的家夥也許正慢慢地從頭上往下爬,他正把長滿長指甲的雙手伸向自己的頭,他抬起頭,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尖利帶有血絲的鋒利牙齒,向他撲來……
他瘋了似的往走廊裏跑,沒跑幾步就摔倒了,他叫喊著:“死人了!死人了!”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宿舍樓裏顯得異常突兀和尖銳,幾乎震驚了整個樓層。
他感覺大腦眩暈、視線模糊、身體僵直,他氣喘籲籲地站了起來,許多人衝到他的麵前,衝他大喊,搖著他的腦袋和肩膀,問他死人在哪裏。他什麼也不說,隻抬起右手指向陽台的門。
那扇門被風刮得晃動著,一副年老體弱、搖搖欲墜的樣子,似乎隻消一陣急風便可以把它刮下來一樣。
他腦袋裏布滿了雜音,腳步聲、喊叫聲、喘息聲……
突然,他想起了一個人,早晨的慌亂令他一時忘記了自己對那個人的擔憂。可是,如今,昨夜的那種擔心又開始排山倒海地向他洶湧撲來。剛才自己看到的那個光頭人,會是她嗎?難道昨天夜裏她在看完那部恐怖電影後,返回宿舍時遭遇了不幸?真的發生了顧美所說的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