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毯的那一端(1 / 3)

《科學發展觀》reference_book_ids\":[7084814206523935774]}]},\"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第六章 地毯的那一端

白雁不說話,隻是搖頭,大顆大顆的淚珠撲簌簌地順著臉頰往下滾落。

“告訴我,他是怎麼折的?”康劍看著她,目光溫柔。

“那個……不重要。”白雁咬著唇,頭搖得更快。

“哪個是重要的?”康劍問出這句話時,心都在顫了,一種巨大的歡喜像海嘯一般卷起千重波浪,撲麵而來。

白雁“哇”的一聲哭出聲來,突地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圈住了他的脖子,頭埋在他的頸窩,“康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康劍兩隻手在空中僵硬了一會,不過一秒鍾的時間,他也環抱住她的腰,輕拍著她的後背,“傻丫頭,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喃喃地重複著,說著,眼眶也跟著有點發熱。

他仰起頭,看著天花板,深呼吸,確實是沒關係,隻要她從封閉的世界走出來,認得他,愛著他,再大的委屈,再長的等待,他都能忍受。

白雁的淚像決了堤的海,狂泄不止。她哭一會,抬起頭,看看他,然後又埋進他的懷中,繼續哭。

他的白襯衫上被眼淚、鼻涕全沾濕了,他索性不管,摟緊她,任她哭個夠。

自從商明天過世之後,她沒有掉過一次淚,所有的悲痛都壓在心底,壓得她失去了神智。有時候,情緒有一個疏通的渠道,狠狠地發泄過後,也就容易麵對了。

終於,白雁止住了悲聲,肩膀一抽一抽,在他懷中輕喘著。他雙膝並攏,讓她坐得舒服,心疼地看著她一雙紅腫的眼睛。

“康劍,”白雁眨了眨眼,濕濕的臉頰貼上他的腮,“對不起,我……不該把你給忘了。其實,我不是隻有一個人,我還有你。”

“嗯!”他點點頭,鼓勵地看著她。

“在沒有認識你之前,我全部的世界裏隻有……明天,”白雁停頓了一下,“他讓我覺得我來到這個世界上不是個錯誤。在我們剛結婚時,你的冷漠、你媽媽的羞辱,還有許多許多的事,我其實也很痛苦,也很茫然,但隻要想到明天,我都能撐過去。我無法形容他對我的意義,就像是身體的脊梁骨,他……突然那麼離開,我整個人渙散了……”

“治愈心傷需要時間。”他輕聲說,嘴角噙著微笑。

她怔怔地對視著他溫柔的雙眸,內疚地擰起眉,“康劍,你埋怨我嗎?”

他撫摸著她的臉頰,“你是我的老婆,卻在想著別的男人,我當然要埋怨了。但是我也有責任,如果那天我在你身邊,抱住你,你就不會崩潰到封閉了。其實,白雁,你並不是崩潰,你是在逃避,你是在害怕。你以前能擁有的、認為最不可能改變的就是商明天對你的關愛。他撒手西去,你驚住了,對一切都感到恐懼,生怕你再也抓不住所有的東西,你甚至聯想到我有一天也會離開,於是,你自我催眠,把自己與外界隔絕。在你的這個世界裏,沒有失去,沒有別離,也沒有痛苦。”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許久,才開口說道:“你……會離開我嗎?”

“傻丫頭。”他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你的天羅地網,將我密密地扣住,我離得了嗎?再說,我也舍不得離開呀,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的呢!”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拉過他的手按在心口,“是的,我很害怕,我害怕這世上隻有我一個人,走到哪都是白眼和嘲諷,好像我是一個存活在這世上的累贅。沒有明天的鼓勵,我就麵對不了這些。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沒有明天,我……還有你,你還需要我來愛……”

“這才是我聰慧的老婆。不是沒有明天,退而求其次才有我,而是一直以來,你都有我。”他不敢表現出太露骨的喜悅,小心翼翼地啄吻了下她的唇瓣,“告訴我,心裏麵還痛嗎?”

“痛,想到明天走了,心一陣陣地疼。”她坦誠地迎視著他的眸光,“但是你更重要。”

“怎麼個重要法?”他要一次性幫著她理清心頭的雜亂,誘哄地咬了下她的手指。

“我們是家人。”她說得很慢,一字一句,卻非常用力,“我不能讓愛我的人失望、心累。”

“老婆,心累、失望都沒什麼,最重要的是你要讓我感覺到你的愛意。如同我在餘州時,雖然前景叵測,但有你說過五年、十年都會等著我時,我就不絕望。得知你用了些小心計讓我平安著陸,那時,慚愧、自責,可是我卻感到幸福。原來,我對你是這麼重要;原來,你是這樣愛我。”

“康劍,我不好,讓你擔心了。”她低下頭看著手中不成形狀的紙玫瑰。

原來,她對他也是這麼重要;原來,他也是這樣愛她。

康劍彎起嘴角:“老婆,以後什麼都可以忘記,但不能忘記我對你的愛。起來吧,腿都坐麻了,我該幫你洗澡了。”

“呃?”她納悶地看向他。

他失笑地捏了捏她的臉頰,“你迷失的這十四個月,你哪一件事不是我親力親為。”

小臉戛地通紅,害羞地站起身,把臉別向一邊。“從今以後,我……自己來。”

“老婆,我並不是抱怨,反而是很享受。你的心把我給忘了,可是你的身體卻牢牢記著我,這是我唯一的安慰。”他揉揉雙腿,笑著站起身,牽著她往浴間走去。

真的很奇怪,神智一旦清明,什麼都慢慢記起來了。白雁想起初春的中午,商明星和冷鋒坐在冷鋒的公寓裏,對她說起明天的意外;想起自己失控地走到手術室,然後記憶就停留在那一刻,再醒來,康劍坐在她麵前,遞給她一朵紙玫瑰,窗外有蟋蟀在歡叫,這是夏天了吧!

這十四個月,他為她做了什麼,怎麼會住進原來的小平房中,她沒有細問,也不要問,隻要記得他愛她就好。

愛,給人以力量,給人以勇氣,能抹平傷痛,能煥發希望。明天,她會永遠地把這個名字放在心底,就是心底,沒有別的。人不能因為一次失去而否定整個人生,人有讓自己幸福的權利,因為她此刻,不隻是屬於自己。

一絲曙光從窗外透進臥室,白雁側過身,枕畔那個均勻的呼吸和被子底下與她隻隔了一點兒距離的身體散發的溫熱,通通都在提醒她,這個男人對她是多麼的珍視。

他們的相擁親密一如過去,全然沒有十四個月分離的生疏,她沒有一絲異樣感,身體似乎有著獨立的記憶係統,一經接觸,便能喚起那份熟悉。

這是白慕梅以前的臥室,除了床換了張大的,其他家具都沒有變。昨晚洗澡時,他怕她滑倒,留在浴室裏。她在他的麵前寬衣解帶,裸裎相見,有一絲羞窘,卻不感到別扭。

兩個人洗了澡之後,就上床睡了。他把她攬在懷裏,擁抱著,隻是擁抱。這樣,康劍就覺得很滿足了,他擔心她剛清醒,心理上不太能接受太過激烈的親密,他等著她自然的接納。兩個人說了一會話,他說了他的工作,說了濱江新房的裝修,他心頭一塊巨石卸去,很快就睡著,睡夢中都在微笑。

驀地,康劍變換姿勢,將臉埋在了她的頸間,一動不動,像是睡得很香。她小心地挪了下身子,側頭,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擱在她肩頸處的那張清瘦麵孔,他的睫毛帶著輕微的起伏,鼻梁挺直,薄薄的嘴唇緊抿。她在心底歎息一聲,他其實睡得並不香,好像隨時保持著警覺。在過去的幾百個夜晚,迷失的自己讓他很操心吧!

剛一動,康劍立即睜開了眼,將她抱得更緊,“小雁,你要什麼?”

“我起來給你做早飯。”

康劍眨眨眼,籲了口氣,“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我們一會出去吃。吃完了,我們四處逛逛。”

她“哦”了一聲,放鬆身子,將身體往他懷中貼緊了些。兩個人在床上賴到九點才起來,梳洗後,去文化大院對麵的一家粥店喝粥。

“康縣長,帶愛人出來逛街呀!”粥店老板熱情地招呼。康劍笑著頷首。

“你和他們很熟?”她有一點詫異。

“我們是這店的老客戶,老板給我們的粥都是最多的最稠的,是不是,老板?”康劍扭過頭問道。

粥店老板的一雙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康縣長剛剛是在和老婆說話嗎?他老婆能懂嗎?

兩個人出了粥店,康劍牽住白雁的手,“說起來,你是地地道道的雲縣人,現在,你盡地主之誼,帶我去你最想去的地方逛逛。”

白雁帶他去了學校,去了郊區的小樹林,去了醫院附近的一家小超市……這些地方,都是她和明天曾經常待過的,今天,就當是一種正式的告別,以後,都會放在記憶裏,她要全心全意地把愛留給康劍。

一路上,兩人並沒怎麼交談,她停下,他就停下,她看四周,他看她。

“好了,我們回家吧!”轉了一圈,有點累,又近正午,兩人都出汗了。

“小雁,”康劍把她拉到一處樹蔭下,“不要特別刻意去忘記什麼,你想提明天也可以。你和他的從前,是我不能代替的,可是我給你的現在和未來,他也不能代替。我和他不成比較。”

她抬起頭,撫摸著他的臉。掌下的肌膚是溫熱的,他的笑是溫暖的。她的頭微微仰起,嘴唇貼到他耳邊,“我愛你,康劍!”這似乎不是一句情話,而是一個鄭重的保證。康劍笑了,把她抱得緊緊的。

周休兩日,康領導難得不務正業,專心致誌地陪著老婆。他沒有把白雁恢複的消息告訴其他人,生怕別人一驚一乍地跑過來,占去他和老婆獨處的時間。

兩天過得很平靜。他悄悄地打量著白雁,當她走到院中,看著商家的窗子時,她隻是歎了一聲,臉上並沒有露出劇烈的痛楚。

這十四個月,她在封閉自己的同時,也在努力地療傷吧!

周一上班,早晨就是全縣的防汛會議,就在縣政府的會議中心舉行,康劍是第一個發言。

白慕梅打電話來問要不要她來陪白雁?康劍說不要了。說真的,他怕生出意外,白雁還是跟著他,比較放心。

“我以前就像個公文包,和你到這到那的?”兩個人走到街上,聽到她跟著他上班、出差、應酬的事,白雁臉紅得象熟透的番茄,都沒有勇氣往前走了。

忽然,她又歪著頭,理直氣壯地說:“不過,你也要感謝我。沒有我的癡癡傻傻,哪有你如今的親民形象。說起來,我的犧牲挺大。”

康劍沒有笑,心裏麵很是激動。白雁這挪揄的語氣,久違啦!

“是,老婆,你是我的賢內助。”他寵溺地閉了下眼。

兩個人走進縣政府,經過的人恭敬地向康劍問候,看到白雁,沒一個人感到驚訝,也沒人發現今天的白雁有什麼不同。

白雁對天翻了個白眼,無語!

簡單已經把講話稿修改、校對好,放在康劍的辦公桌。

康劍對白雁說:“你自己找本雜誌看看,我先熟悉下講稿。”

白雁巡睃了下室內,報紙是機關報和一些雜誌,小嘴撅了起來,無聊地拿了支筆,在紙上胡畫,心裏麵盤算過幾天該回濱江上班去,她也要看看新房裝修的情況。

“康縣長,我們該過去了。”簡單拿著會議記錄走進來,瞟了一眼白雁。

康劍看了下表,點點頭,拍拍白雁,“小雁,你是在這裏,還是去會場陪我?”

“我才不要聽你高談闊論,我就在這。嗨,簡單!”她抬眼,對著簡單微微一笑。

“你……你……”簡單驚愕地指著她,嘴巴張張合合,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臉上有沾到什麼?”白雁納悶地摸了下臉。

“你醒啦!”簡單詢問地看看康劍,又看看白雁,激動得臉通紅。

康劍笑,抓好講話稿就往外麵走去。

白雁明白過來,瞪了簡單一眼,“什麼叫醒了,我又沒有昏迷,我隻是病了幾日而已。”

簡單捏了下自己的手臂,疼哎!

“對,對,病了幾日……呃,不是幾日,是幾百多日。白護士,你算錯了。”簡單很較真。

“簡秘書?”康劍都走到樓梯口,看簡單還沒跟上來。

“康縣長,我馬上到。”簡單又是搖頭又是歎息,從懷裏掏出手機,忙不迭地撥號,“親愛的,快,你快請假,趕到雲縣。不是白雁怎麼了,哦,是她怎麼了。你別急,不是壞事,是好事。她正常了,在對我瞪眼睛……”

隔了一臂的距離,白雁都聽到話筒裏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她受不了的聳聳肩。

不知怎麼,眼眶反而發酸。

也許是太幸福了!

早晨六點,康劍準時被自己的生物鍾喚醒。他一睜眼就看見白雁倚在床頭看著窗外發呆,一動也不動。康劍微微一笑,坐起身,伸手把白雁拉進懷裏,牢牢圈住了,陪她看窗外依稀的晨光。朝陽大片大片地落在外麵的小院中,映著花,映著樹,洇出好看的紅色來。

“在想柳晶她們?”他低聲問。

白雁不說話,點了下頭,然後又搖了下頭。柳晶、手術室的護士長還有幾個小護士在接到簡單的電話後,立即就從濱江開車過來。在見到白雁的那一刻,幾個人抱著又是哭,又是笑的。康劍特地找了車,陪她們把雲縣稍微出名的幾個景點逛了逛,然後白雁買了一堆的菜,大熱天的聚在小院中吃火鍋。康劍為了讓她們敞開來玩,不受拘束,故意拖到很晚才回來。

簡單已經把她們送去賓館休息了,白雁坐在杯盤狼籍的桌邊,手托著下巴,笑得傻傻的。

“開心嗎?”他從身後抱著她。

“康劍,以前的一切慢慢地都回來了。”她仰起頭,接受他的吻。

“熟悉的朋友,熟悉的話題,談論的人……嗬,其實我沒說什麼,隻是聽著,但心裏麵就是很開心,好像我從來沒離開過她們。哦,對了,林楓生了個兒子,這下她就可以母憑子貴了。”

“誰?”康劍聽著這個名字很陌生。

“我護專的同學,也是我的同事,是和伊桐桐一樣的超級大美女……”她打住,斜眼看他。

“繼續呀!”他的神色如常。

伊桐桐這個名字,已經隨時光的流逝,差不多消失殆盡,在心底濺不出一絲波瀾了。他最後一次見她,是在二手車市場。後來她給他打過一次電話,說人在南方,認識了個不錯的朋友,有可能會幫助她出國,他沒有說什麼,聽完就忙工作去了。

白雁俏皮地吐了下舌,“林楓嫁了個富二代,一心想生個兒子鎖牢婚姻,她老公在外麵有情人,也有孩子。雖然看似她這樣做有點可憐,但這是她的人生,每個人都要自己生活的方式,現在她的目標達到了,我替她高興呀!”

“那你呢,你有什麼目標?”他俯下頭,含住她的嘴唇。天啦,她吃了多少辣椒,嘴唇都辣辣的。

“我的目標是……”

她還沒說出口,他的舌已探入她的口中。她先是被動地回應著他的吻,在他的唇舌糾纏挑逗之下,她的呼吸漸漸紊亂。

“小雁,我們也該有個孩子了。給我生個女兒,長得像你一樣的女兒。好不好?”

“我們……”他的聲音低啞深沉得令她發顫,熱氣吹送到她耳內。

“我特別想看你小時候的樣子……古靈精怪,聰明好強……”他吻得更深,吻得更急。

白雁的臉燒得通紅,她的心怦怦跳著,晚風將她的頭發吹得飛揚起來。

生一個孩子,他和她的孩子,把愛意延續下去。生嗎?為什麼不生呢?

她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頸,由著他裹著,穿過小院,走進臥室。他沒有開燈,但月光透過沒拉窗簾的窗子照進房間,清輝如水,流動在明暗光影之間,讓室內呈現出迷離。

“小別勝新婚。分別十四個月,和尚也瘋狂了。老婆……想不想我?”他將她抱到在大床上,皮膚接觸到床上清涼的床單,那種觸感,刺激得她呼吸越發急促。

“我們哪有分別,十四個月一直形影不移。”提起這事,就有點羞窘。

“不移的是影子,可是你的心不在。”

她心疼地摸著他的臉,“現在呢?”

“現在,我們在一起。”話音剛落,他的身體隨即覆蓋了她,一個接一個的吻,綿密灼熱落在她身上,她再無餘力去多想什麼了......

一切都很自然。

“呃,咋不說話了?”康劍把下巴擱在白雁的頭頂,推了推她的肩。

“我在想昨晚的事。”白雁深吸口氣,回轉身伏在他的胸前。

“昨晚,好嗎?”他啞著嗓子,輕問。

“好!”她不羞赧,認認真真地點頭,“和你在一起,做什麼都好。”

“老婆,這是我聽到的最動人的情話。”

她嬌羞地一笑,“難道我以前有那麼疏忽?”

“不是,是今天早晨聽你這麼說,心裏麵特別的溫暖。老婆,我現在對我們的婚姻已充滿了自信,我相信即使再遇到什麼事,我們對彼此都堅定不移,不會再患得患失,是不是?”

“是,沒有什麼坎再邁不過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正色道:“跟我回省城見我爸媽吧!”

她一點都沒猶豫,“好!”

“我媽媽可能會說一些難聽的話,我爸爸的態度可能也不會太熱情,但是你千萬要相信我,不允許對我有一點動搖。”

白雁笑了,“康劍,那些不會對我有任何影響,這些年,我早免疫了。”

“不一樣,小雁,外人講再歹毒的話,你可以當作耳邊風,但家人的話,你有可能會往心裏去,因為你太在意他們的肯定了。我把預防針打好哦,你到時可不準出爾反爾。”

白雁看著他緊張的表情,微微彎了下嘴角,“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我,隻要是為了你,什麼都能承受。而且,康劍,你對我自信點好不,說不定他們很快就會喜歡上我的。我可不是善類,我是屬狐狸的,最會討人歡喜了。”

窗外的太陽一點點升起,把屋內的溫度一寸寸蒸高,康劍心裏如台風過境卷起滔天巨浪!他真的再沒什麼可擔憂的了。

他的呼吸有些微微顫抖,他伸出手,緊緊地,把眼前的小女人摟進懷中,再也不想放開了。他深深地把自己的臉埋在她的肩頭,他要努力再努力,才能克製眼底的濕意。

天空中,所有的低雲全部被風吹散,從今以後,都將是雲淡風輕的好時光。

他們在閃婚、閃離之後,曆經過無數的磨難,終於可以攜手,翻開嶄新的一頁。

柳晶和同事們第二天回濱江上班去了,康劍覺得白雁還要再休息一陣,決定等兩人到省城結過婚後回醫院上班。

柳晶舍不得離開白雁,又舍不得離開簡單,分別時,一直抹眼淚。康劍和她開玩笑,如果她想過來支持雲縣的醫療事業,他熱烈歡迎。柳晶聽了直瞟簡單,還真有點動心。

看著車消失在視線內,白雁有一絲失落,但她很快就釋然了。現在是像隻米蟲樣,每天無所事事,但可以陪在康劍身邊,甜蜜地過過二人世界,如同度假般,也不錯。她又不是事業型的女人,沒多少宏圖壯誌,不糾結了。

康劍提醒她,應該去看看白慕梅了。

白雁從康劍口中得知在她病時,白慕梅為她做的一切,她真不敢相信康劍所說的。

“這是真的,小雁,你去看看她,她最近瘦得很厲害。”康劍鄭重地說。

白雁從來沒把與白慕梅斷絕母女關係這件事太當真。外婆幾年前去世了,白慕梅和幾個舅舅們都不來往,她真正的親人隻有自己。但白慕梅的異性朋友很多,這也是她不需要自己的關心的一個緣故。

白慕梅不孤單,有的是人愛。

可是白雁還是割舍不去白慕梅,因為她身上流著白慕梅的血。

康劍早已給白慕梅打過電話,說白雁清醒的事,白慕梅“哦”了一聲,就沒再來過。

白雁苦笑,如果自己不病了,白慕梅可能就不記得有她這麼個女兒!

白雁還沒拿定主張要不要去看白慕梅,康劍突然給她打來電話,說白慕梅今天在培訓中心上課時,暈過去了。

白雁握著手機,直挺挺地站著,腦子一片空白,像突然丟失了記憶,又像喪失了思考的功能。她一個勁地倒吸冷氣,胸口脹得很痛。

千嬌百媚、傾國傾城,整日用補湯把自己滋潤得象朵花似的白慕梅,怎麼會暈倒呢?她傻站了幾秒鍾,才急匆匆地往醫院趕。

白雁趕到醫院時,看到白慕梅微躺在病床上輸液,目光發直,神情很平靜,康劍與院長臉色沉重地從化驗室走了出來。

康劍握住白雁的手,把她拉到一旁。

“去年年初,我們已經查出她患有惡性腫瘤,建議她住院化療,她拒絕了。現在,腫瘤已經擴散到全身,連骨頭裏都有了癌細胞。”院長說道。

白雁眼前一黑,“那……還有辦法嗎?”

院長苦澀地一笑,“隻能盡量讓她不那麼疼痛吧!”

白雁突地推開康劍的手,衝進了病房。

房間裏靜極了,隻有一種嗡嗡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傳來。白雁覺得脖頸上颼颼地涼。

白慕梅抬起一雙失去了光澤的美目,淡然地掃視著她,“你來啦!”

“為什麼不接受治療?漂亮就那麼重要嗎?”白雁很想問得義正辭嚴,但話一出口,她卻哽咽了。

“對於我這樣的美人,維持漂亮可是件天大的事。”白慕梅責怪地擰著眉,“你也要學著點,別以為年輕,就隨便亂穿。女人從二十五歲就要開始養顏,你那個男人很不錯,你要守緊他,就得讓自己比別人出眾。”

“我才不像你這樣不自信,隻敢憑美貌吸引人,我們之間是愛,是愛,你有嗎?”

白慕梅兩肩突然耷拉了下來,自嘲地撇下嘴,“我還真沒遇到過這樣的男人。”

白雁的心,像春天吹過的楊樹,亂絮喧騰。她從小就和白慕梅不親,甚至是討厭的,像瘟疫一樣避得她遠遠的。工作之後,能不見麵就不見麵。可是現在看到她這樣,白雁感到心口,如鋸齒在撕咬,她想叫出聲來,嗓子卻啞了似的,隻見嘴巴的開合。

“你的眼裏麵從來就隻有男人,沒我這個女兒。”她酸楚地跌座在椅中,“你就是見不得我好。我剛開始幸福了,你卻……”她哽咽得說不下去。

“我問過醫生,如果做手術的話,也就隻能保證兩三年的生命,可是我卻要變成一個沒有乳房也沒有頭發的醜陋不堪的女人。如果是那樣,我寧願死。我這輩子,被男人們捧在掌心裏嬌寵著,什麼美麗的地方都玩過,什麼名貴的衣服都穿過,什麼好吃的都品嚐過,不遺憾了。我願望不高,活也漂亮,死也美麗。”

“你身體裏流的血一定是冰冷的。”白雁擱在膝蓋上的指尖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我不需要熱情,”白慕梅聽出她的苦澀之音,嬌媚地一笑,“你眼光好,給自己挑了一個好男人,我何必要湊熱鬧?罷了,罷了,別說讓我討厭的話,我也沒幾天,你就好好地陪陪我了!”

“為什麼不找把你捧在掌心裏的男人陪呢?”白雁沒好氣地瞪她。

“白雁,你真是塊捂不暖的石頭呀!”白慕梅歎了口氣。

白雁賭著氣跑出病房,一個人站在陽光下大口大口地喘氣,肩膀被人一拍,她回過頭,是康劍。

淚嘩地一下沽沽奔泄著。

“她最多隻有兩個月的生命。”康劍的眉緊蹙著,“我本來還想請舅舅們聯係北京的醫生為她診治,看來不需要了。以後,她有可能要靠止痛藥撐著了。”

“這是她自找的,她要漂亮,不要生命。”白雁哭著叫嚷,拚命掉眼淚,心裏麵很無力。

“就像你說林楓一樣,這也是你媽媽選擇的人生,我們隻能尊重。”

“可是你不覺得她太自私麼,就連死的時候,她心裏麵也隻想著自己,她根本就不會想我會不會傷心。”

“小雁,父母不能選擇。”

白慕梅、康雲林、李心霞,三個人之間的勾勾結結,是兩人不敢輕易去揭的傷痛。康劍已不再為之糾纏了,有時還會有點感慨,如果沒有這些勾結,他和白雁怎麼會走到一起?

說來說去,這就是冥冥之中的緣份。

上輩子的恩怨,由上輩人自己化解,他隻想好好地和白雁守住自己的一輩子。

白雁伏在他懷中,默默地流著淚。

“看來,我們去省城的日期要推遲了。”康劍拍拍她的後背,歎了聲,“這兩個月你好好地陪她。現在,她隻有你了。”

白雁輕輕點了下頭。

康劍先回去上班了,白雁回到病房,白慕梅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她坐在床邊,把兩人一起共度的日子想了又想,說實話,真的沒有幾天溫馨的回憶。白慕梅像隻花蝴蝶,整天飛來飛去,根本無暇顧及她。

誰想到,白慕梅最後殘留在人世的幾日,兩個人卻能天天麵對了。

“你沒走?”白慕梅睜開了眼。

白雁翻了個白眼,替她揉著手背上突地的青筋,“你要讓我落個不孝的罵名?”

白慕梅笑了,“雁雁,其實你真的很像我。”

“一點都不像,好不好?”

“你不就是嫌我風騷,”白慕梅滿不在意的聳聳肩,“你也風騷,不過你隻對一個男人而已。你要是沒有幾斤幾兩,康劍能被你抓住?”

白雁真是哭笑不得,“媽,男人不全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她抬起眼,咬了咬唇,深呼吸下,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想不想見見他?”

“誰?”白慕梅訝然地看著她。

“和你一起生下我的男人。你有那麼多的異性朋友,卻隻和他生孩子,他對你應該是特別的,對不對?”

白雁是大著膽子問這話的,一半是替白慕梅考慮,一半是自己的好奇。問完後,她心神不寧地看著白慕梅。

換作以前,白慕梅早就一個耳光甩過來了。

“幹嗎要問這個?”白慕梅剛才的一絲訝然很快被漫不經心所代替,“不要告訴我,你要來個認祖歸宗什麼的。”

白雁苦笑,“我不想認祖歸宗,但我挺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白慕梅哼了一聲,嘴角浮出嘲諷的冷笑,“不想就不要知道了。你就是我白慕梅的女兒,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二十幾年,你沒有父親,都能活得好好的。你現在有那麼疼你的老公,你還缺少什麼?”

“那他對於你就沒任何意義?”

“純粹是個意外,或者是個不堪回首的過錯,他對於我來說,什麼也不是。你別打破砂鍋了,和康劍好好地過,你想要什麼樣的愛,他都能給你。”白慕梅皺起眉頭,語氣已經是很不耐煩了。

白雁沒有再追問,估計這個答案白慕梅是決定帶到另一個世界去。

白雁隻是感到稍微有那麼一點遺憾,在心裏麵盤旋了一會,她也就作罷。

白慕梅說得也對,二十幾年都能父不詳,現在一旦知道了太多,如果看到他夫妻和美,兒女繞膝,她到底該把他怎麼定位?是怨還是恨?想敬愛,也裝不出來。

有時候,人糊塗一點,反而快樂。

白慕梅輸完液,她死也不肯待在醫院裏,嫌醫院裏藥水味難聞,白雁怎麼勸也不行。醫生無奈,給她開了一大捧止痛藥,叮囑白雁如果有什麼意外,立即打電話。

白雁聽了直感到心裏麵涼透透的,白慕梅的生命現在已經進入倒計時,還能有什麼意外把自己嚇住?

出了醫院大門,兩人抬頭,正對一天的落日。絢麗的霞光眩目得兩人本能地眯住了眼睛。

“陪我去剪個頭發吧!”白慕梅扭過頭來看白雁,“你也要去修修頭發,你看你頭發半長不短,沒一點兒形狀,臉色黯然,也不化化妝。喂,你能不能別哭喪著個臉,我看著不舒服。”

“那你就別看好了。”白雁歎了口氣,白慕梅為了將美麗進行到底,真是令人折服。

白慕梅不理她,攔了輛車,帶著白雁去了她常去的美容院。一進門就有接待小姐迎上來,相熟的發型師當然也馬上過來了,很自然的首先誇張來了一通恭維,說兩母女直似兩姐妹。

白慕梅聽著,麗容上笑靨如花,與發型師討論她應修個什麼樣的發型準備過夏天。她不再上台表演,無須顧忌太多。發型師建議她剪個像赫本一樣的俏麗短發,她欣然接受。

白雁不太講究,修了下劉海,把開叉的發尾剪了剪,便坐在一邊等白慕梅。瞧著白慕梅與發型師相談甚歡的樣子,真的很難想象她在這世上的生命屈指可數。

如果死神即將來臨,在有限的時光裏,好好地享受每一天,總比哭哭啼啼地等死,有意義得多吧!

白雁突然理解了白慕梅的選擇。

“歡迎光臨。”又有客人進來了,站在門口迎客的小姐熱情地招呼。

白雁側過頭看去,竟然是商明星和她的未婚夫,兩人十指緊扣,看上去很恩愛。

他們隻顧著看彼此,沒有注意到白慕梅和白雁也在。她是來做美容的,接待小姐把二人領上二樓。

“她根本配不上那男孩,人家隻不過是看上她的工作和她哥留下的一大筆撫恤金。”白慕梅也看到了商明星,涼涼地撇了下嘴。

“配不配得上,關你什麼事。”白雁沒好氣地說。

“我都懷疑她媽抱她抱錯了,她和商家的兒子一點都不像。”白慕梅繼續說道。

“那誰和明天像?”白雁瞟了她一眼,沒看出她還挺八卦的。

白慕梅抿著唇,不接話。

剪完頭發出來,天都快黑了,白慕梅仍不肯回家。兩人又去了雲縣最好的藥膳館吃藥膳。

剛拿起湯勺,康劍來了電話,問白雁怎麼不在醫院裏。

白雁瞪了瞪優雅地端著一碗桂圓紅棗羹的白慕梅,“我陪媽媽在外麵吃飯,等一會她回去,我稍晚點再回家。”

“我九點去接你。”康劍說完,就掛了,估計是趕去醫院,沒看到人。

“怎麼不喊他一塊過來?”白慕梅問。

“我們現在很窮,這藥膳這麼貴,我可不想喊他過來替你買單。”白雁聳聳肩,開玩笑地說道。其實,她知道康領導麵對白慕梅總有點不自在,隻是因為白慕梅是她媽媽,表麵上維持著禮貌。真正談感情,那是一點都沒有。

白慕梅撇嘴,小口小口地喝著湯。

兩人回到白慕梅的公寓,八點多一些。白雁先催著她吃了藥,然後給她放水洗澡。

“你過來一下。”白慕梅從浴室出來,向白雁招招手。

白雁隨著她走進臥室,她從床頭櫃前的抽屜裏找出一把鑰匙,然後拉開掛衣櫃,撥開衣服,在裏麵竟然有一個小巧的保險櫃。

她把鎖施轉了幾下,從裏麵拿出幾個首飾盒和一些證件什麼的,放到床上。

“這是房契,這是存折,這些是我喜歡的首飾,現在都給你,以後不準在我麵前裝什麼窮。”

白雁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像被燙著似的縮回手,脫口說道:“我不要!”

白慕梅似笑非笑,“為什麼不要?你和我裝什麼客氣!我知道,你心裏麵在猜測這些是怎麼來的,不知是哪個惡心的男人給我的,對不對?放心吧,這錢是誰給的,你別問,妖孽我來當,見了閻王,下油鍋,上刀山,也是我,和你沒半點關係。你是我女兒,從我手裏拿過去,就天經地義了。”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不差錢。”白雁心裏麵像淋了場雨,濕漉漉的。她不習慣突然愛心泛濫的白慕梅,這樣的白慕梅,一次次提醒著自己,白慕梅餘日無多。

她,父不祥,白慕梅再讓她討厭,畢竟是她的親人。明天走了,白慕梅再一走,她在這世上,真的是身若浮萍。

幸好,她還有康劍。

“我聽說康劍被雙規的事,你把房子給他抵債,現在你們在供房,別在我麵前逞能。快把這些收下,我走了後,你看在這些的份上,不會隻念著我的壞,偶爾也想想我的好。”

“媽……”白雁語塞,眼眶紅了。

“你結婚的時候,我什麼都沒給你,那時我就猜得出你們的婚姻不會太長久,隻是沒想到你們會挺過來,康雲林的兒子真讓我刮目相看。不過,雁雁,男人再好,女人也要獨立。獨立的女人才有發言權,我給不了你別的,但這些能保證你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至少都不用有經濟方麵的考慮。”

白雁愣住。

白慕梅把臉轉了過去,不讓白雁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當初發覺懷上你時,心裏很矛盾,也很討厭,猶豫的過程中,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沒辦法咬咬牙,把你生下來了。現在,我知道我當初不是沒辦法,而是心甘情願地想生下你。”

“媽,我有點受寵若驚……”白雁眼眶裏有淚在湧出,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正想繼續往下說,門鈴響了。

“一定是康劍來了,我去開門。”她慌忙拭去眼淚,跑了出去。

白慕梅肩猛烈地抽動了兩下,手中擦身子的毛巾堵住雙眼,淚如雨下。

“小雁,我剛剛在小區外麵看到有人在賣西瓜,買的人很多,你也去買一個!”門外,真的是康劍,可能是爬樓有些急,微微有些氣喘,神情也緊張。

“好的,那你進去坐一下,媽媽在裏麵呢!”白雁摸了下口袋,裏麵有零錢,她忙下了樓。

康劍聽著她腳步走遠,這才跨進門,把門關上。

白慕梅已經恢複正常,從裏麵出來,招呼他在酒櫃前的沙發上坐下。

“你們……剛剛在談什麼?”康劍打量著她。

白慕梅淡淡地眨了下眼,坐在吧椅上,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對著康劍示意了下,康劍搖手。

“不要擔心,我答應你的,就一定會做到。她今天有問這個話題,被我給擋回去了,估計以後她不會再問。”

康劍籲了口氣,放下心來。

“小雁其實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權利,但是以前,她過得太苦,能算得上是美好的回憶太少,就讓她把那些好好的留在心底,不要毀了。這些由我替她消化了,我不要她再受一點傷害。請你一定要嚴守住這個秘密。”他懇切地對白慕梅說。

“你為她真是用心良苦。放心,除了你,這世上沒有別人知道這事。她哪有多苦,以前有明天,以後有你,她會過得比我幸福。”

“謝謝你!”康劍站起身,真心實意地向她彎了彎腰。

白慕梅擺擺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白雁買了西瓜回來,切了一半,她和康劍坐在客廳分了吃。白慕梅仍捧著個酒杯沒過來。

大部分時間,白雁和康劍談話的音量很低,白慕梅聽不清楚,但她感到白雁說話時,眼神不住地瞟瞟她,估計是與她的病情有關。

白慕梅無所謂地甩甩俏麗的短發,淺抿著帶點苦澀的紅酒。不知道病到最後,會不會失去味蕾。品嚐不到美酒的芬芳,這到是個很大的遺憾。

白雁和康劍吃完瓜,兩人便起身告辭。

“媽,我明早過來看你。”白雁說道,挽住康劍的胳膊。

白慕梅慵懶地閉了閉眼,“有事就不要過來,我明天想去郊外的果園看人家摘桃,順便拍幾張照片。”

白慕梅拍過一部戲曲電影,有一個外景就是在果園。果農們把她當形象代言人似的,果樹開花時,摘果時,都會邀請她過去。她唯一舍得把白皙的肌膚暴露在豔陽下,也就是去果園了。

白雁不理她的假客氣,瞧她坐在吧台前沒動彈,淡淡的酒吧燈柔柔地落在兩肩,麵容被酒杯擋著,看上去讓人想到午夜寂寞吟唱的歌女,心裏麵一抽,“媽,明天見!”

她有點想留下來陪白慕梅,但一想到白慕梅那張超大的床上,不知多少個男人在上麵翻雲覆雨,她就覺得多一刻也不能待。人心裏麵總有幾道坎是過不去的。

“外麵有點涼,把這個披上。”康劍把剛才來時帶過來的外衣給她披上,“這樓梯陡,下去時別著急。”

白慕梅聽著康劍對白雁的柔聲叮嚀,笑了笑。

一室寂靜,杯中的酒已見底,快十點了,再不上床睡,她這個年紀早晨起來時就會有黑眼袋。以前,她把這些都當法令式似的記得牢牢的。

此刻,她不太想睡。不久的將來,她有的是時間常眠。

白慕梅起身走向陽台,在躺椅上坐下,兩腿交疊。天空中烏雲很重,月亮在雲層裏穿梭,偶爾撒下幾縷月光,大部分時間,天地間都是漆黑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