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映綠哪裏還有睡意,在被窩裏捂了一會,曙光從窗格子間透出臥房,她便起了床,簡單用了點早膳,讓滿玉去內務府準備馬車。
雲映綠沒有讓滿玉跟隨,隻帶了竹青,駕車的還是四位侍衛。馬車緩緩地從後宮往宮門駛去時,恰逢議政殿中破例休朝一刻,劉煊宸站在台階上,目送著馬車,俊容一派凝重。
一千年後的那個世界裏,有宛白的家人,有她可以大展身手的工作環境,宛白若是魚,那裏才是她的水。
魏朝隻是她一次意外曆險的驛站,她可以停留,可以觀賞沿途的風景,但她可願長住?
他可以盡一切的力量束縛住她,但綁得了她的身,綁得了她的心嗎?
他很想自私、霸道地向她提出不準反駁的要求,可是他無法啟口。真心的愛上一個人,對方若不快樂,你也不會開心的。
愛不隻是擁有,還有成全、犧牲。
所以,他給她選擇的機會。
一下馬車,她訝異地發覺雲府的前前後後居然有士兵把守,雲員外、雲夫人出來迎接時,表情也是古裏古怪的。
“爹、娘,府裏麵出什麼事了嗎?”雲映綠四下張望,爹娘氣色還好,眉宇間沒有堆積愁雲,府中一切都依舊,可她就是敏感地察覺氣氛有異。
“沒出什麼事,就是來了個人。”雲夫人抬頭看了眼繡樓。
“親戚嗎?”
“不是,映綠,”雲夫人握住她的手,把她擁在懷裏,“不管。。。。。。不管怎麼樣,你都是爹娘的好女兒。”
“娘親,我不是你的女兒,難道還會是別的女兒嗎?”雲映綠一頭霧水。
雲員外與雲夫人對視一眼,“那。。。。。。那去見見你那位朋友吧!她就在繡樓裏等你。”
“我的朋友?”雲映綠大眼直眨。
她在魏朝有閨中好友嗎?
她狐疑地抬步上樓,隱隱聽到樓上有人在撥琴弦,還有一兩聲輕柔的嗟歎。她的心“咯”了一下。
一步,一步。。。。。。她站在房門前,深呼吸,深呼吸。。。。。。
她輕輕推開房門,雙瞳愕然地瞪出了眼眶。
那是張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雲映綠!”
“姬宛白!”
房中彈琴的女子抬起頭,和她不約而同地驚呼出聲。
劉煊宸瞥了眼墨黑的夜色,眼睛又深了一些。已經三更天了。
“皇上,娘娘她一定和國丈許久沒見麵,有許多話聊,聊著就忘了時間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羅公公拿下宮燈的燈罩,撥了撥燈花,又轉身從暖壺裏給劉煊宸倒了杯參茶。
劉煊宸接過,淺淺地抿了幾口,皺皺眉,拿起朱筆,繼續在一堆奏折上圈圈點點。
羅公公咂咂嘴,他瞧得出皇上今晚心不在焉,晚膳也沒用幾口,雖說皇上什麼都沒提,可他就是知道皇上牽掛著娘娘呢!
曆經磨難的夫妻,好不容易在一起,總覺著辰光過得很快,一刻都不舍得分離。
娘娘也真是,晚一點回宮,不能差人先回個話嗎,看皇上急的心神不寧的樣。
“啪!”劉煊宸無奈地擱下筆,捏捏額角,不行了,他沒辦法再批閱下去了,精力一點都集中不起來。“朕去下禦書房!”
羅公公回身去拿披風,他已經走遠了。腳下的積雪咯吱,咯吱地響著,更讓他心煩。
一推開禦書房的門,他就急急地往珠寶陳列室走去。陳列室中有幾顆夜明珠,不需要點燭火,室內就亮如白晝。
他怔怔地站在龍盆前,心急促得怦怦直跳。
宛白走了嗎?走了嗎?如果走了,轉動這盆沿,一定就可以看到她了。不,不對,是要本人轉動這盆沿,才可以在水晶球中看到自己幾世後的樣子。
等待,讓他心力交瘁,讓他頻臨崩潰。
心口堵得實實的,他窒息得已經無法呼吸了,再多一刻,他就會控製不住出宮去雲府,找尋答案去了。
靜夜裏,車輪壓著積雪的骨碌聲格外的清晰。
他的身子一顫,驀地向門外走去。
“皇上。。。。。。象是娘娘回來了。”今天,宮裏隻有娘娘的馬車出宮,而且是從正門進來的,內務府負責采買的太監們坐的馬車都在後宮的角門出入。
劉煊宸背負著手,俊容緊繃,站在後宮的宮門處,屏氣凝神看著馬車越來越近,馬車上風燈的光束映射上侍衛凍著僵僵的臉。
是宛白回來了,還是侍衛回來送信了?
侍衛一看到前麵有人,“籲。。。。。。”忙拉住韁繩。
“皇上?”燈光照射上一張俊容,侍衛訝然地跳下車施禮,接著,車簾從裏往外掀開了。
“煊宸。。。。。。。”這聲音是宛白的,隻是鼻音很重,象是哭過了,“這麼冷,站在外麵會凍傷的。”她摸索著車柱,想探身下車。
一雙長臂攬住她的腰身,將她納入懷中,那力度大得令她一怔。
“等很久了嗎?對不起,有點事一扯就晚了。天氣寒冷,不忍讓侍衛們跑來跑去。”她柔聲在他耳邊說道,感覺他無意放她下地,索性就圈住他的脖頸,身子躍了躍,方便他抱著。
心,奇特地一下子就水平如鏡、萬裏晴空了。
“不久,我批完奏折,出來散散心,就看到馬車了。”其實,這一晚,那一堆的奏折,他沒看清楚幾個字,奏折上圈圈點點都是她的名字。
雲映綠信以為真地點點頭,“我有點累,想回去泡下澡去去乏。”
“好,讓竹青一會給你準備熱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