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監舍,我拿著蝴蝶的《判決書》好一陣研究,對照搶劫罪的條款,一一作了記錄。等我把漏洞簡單整理在一張紙上的時候,晚飯時間到了。匆匆打上飯,我推著飯車往車間裏跑。路上,小雨變成了大雨,不一會兒就把我淋成了落湯雞。剛跑到車間門口,我就看見蝴蝶跟大瀾站在一起,臉衝著牆。我吃了一驚,怎麼回事兒?這家夥怎麼剛下隊就吃上這一口了?我把飯車推到雨淋不著的地方,迎著他走了過去。
蝴蝶的臉朝天揚著,嘴巴“吧嗒吧嗒”地在接雨,樣子很狼狽。
我站在他的身後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怎麼了這是?”
蝴蝶打個激靈,回過神來,衝大瀾努了努嘴:“沒什麼,跟這位哥們兒鬧了點兒誤會。”
我問大瀾,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大瀾的話把我笑得不輕。大瀾說,他跟小傑開玩笑開惱了,小傑拿馬紮打他,蝴蝶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連拉架的青麵獸都打了。
哈哈,我幾乎笑出了聲,蝴蝶這是故意的,估計現在青麵獸要改紅麵獸了。
這麼快就達到我的要求了?心裏一下子把蝴蝶佩服了個五體投地,這才是真正混社會的呢,一下隊就豎起杆子來了。
我對大瀾打個哈哈道:“瀾哥這麼威風的人也有人戳弄?不要命了嘛。”
大瀾看蝴蝶的眼色心有餘悸:“你問蝴蝶,他說這是誤會。”
我衝蝴蝶亮了亮牙齒:“大水衝了龍王廟啊這叫。蝴蝶,你怎麼連人家老鍾都打了呢?”
蝴蝶似乎不願意提這事兒了,一晃腦袋:“這小子跟我裝×。”
我轉頭來找小傑:“小傑呢?打了人怎麼也沒來麵壁?”
大瀾抱著纏滿繃帶的頭,偷眼瞄了蝴蝶一下,輕聲說:“嚴管了,剛走。”
嚴管了?看來這次架打得肯定很厲害。我知道小傑的脾氣,不把他惹極了他一般不會出手那麼重。不對呀,看大瀾的傷勢不算很嚴重嘛。我忽然有些明白,蝴蝶和小傑這兩個家夥肯定提前預謀過,這是想先來個“亮相”呢,讓大家都知道他們不是好惹的,然後再通過種種手段讓自己的勞改生活變得舒坦起來……牛啊,這才是真正的勞改油子呢。我心裏一下子敞亮起來:好啊,蝴蝶混好了對我有好處,我是他的哥們兒嘛,將來一定沾光。我問大瀾青麵獸傷得怎麼樣?大瀾說,去醫務室了。
我有些不放心,走過去問蝴蝶:“你不會把人打出毛病來吧?”
蝴蝶微微一笑:“人不是蟲子,一腳踩不死的。”
“也是也是,”他不喜歡提這事兒我也不囉嗦了,拿出我寫的材料遞給了他,“你先看看。”
“這麼快啊!”蝴蝶的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來,“真沒想到,太謝謝你了。”
“別客氣,”我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這份材料不太全麵,以後我再幫你寫份詳細的。”
蝴蝶顧不上跟我說話了,也不管有沒有隊長看見,一步衝到房簷下打開了那張紙。
我站在旁邊等了一會兒,看見蝴蝶的身子劇烈抖動起來。我以為他在哭,上前搖他的肩膀:“別激動。”
蝴蝶猛一回頭,大嘴咧成了張開口的蛤蜊:“四哥你真是個人精啊,你寫的太對啦!”
我捏捏他的胳膊,示意他穩住,小聲說:“這事兒不能讓別人知道,這可是違反紀律的。”
蝴蝶張了張嘴,回頭衝大瀾一笑:“四哥寫情書有一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