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郭芷君腿上的石膏已經可以拆除,她馬上就能脫拐走路了。
拆除石膏的那天,她開心極了,還用黑色的記號筆在伴隨她許久的石膏上畫了一個搞怪的笑臉。林森看到時,臉上浮現出了萬分嫌棄的表情,那模樣真可以拿去做表情包了。
郭芷君發現,在漫長的住院期間,偶爾逗一逗這位嚴肅的醫生,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其實林森除了愛訓人之外,對手下的實習小醫生還挺不錯的。在RJ醫院,無論醫生還是護士,隻要提起他,都是好評加敬佩。郭芷君心裏明白,他確實是一名敬業的醫生。
“從現在開始,直到我批準你出院,你每天都要堅持做複健,明白嗎?”
此時,林森正蹲在郭芷君麵前,手把手地教她複健動作。長時間被石膏固定的腿,一旦動起來,鑽心般疼,這是硬要把僵硬的關節打開的鈍痛。郭芷君很不給麵子地大聲哀號,還抱著腿大叫:“喂喂喂,你這是要把我的腿掰斷嗎?我疼……疼……疼!”
“你這麼久沒運動,受傷的位置又在關節處,僵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如果你不能每天堅持鍛煉,那以後就隻能用這樣難看的姿勢走路。”林森站起身,把拐杖遞到郭芷君手裏,“練不練隨你。”
“練,當然要練了。”郭芷君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她前一秒還號得好像是待宰的豬,下一秒又換成了楚楚可憐的表情,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林森,“林醫生,就不能換一種緩和的方法嗎?比較沒那麼痛的。”
林森冷冷地吐出幾個字:“那你還是跛著吧!”
不出郭芷君的意料,林森說話就是這樣冷冰冰的。無論如何她都是個女孩子,對女孩說幾句寬慰的話會死嗎?郭芷君咬著牙,恨恨地問:“林醫生,你還沒有女朋友吧?”
林森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不知她為何會突然問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沒有。”
“嗯,以你這樣的性格,活該找不到女朋友。”郭芷君衝著他吐了吐舌頭。
林森氣結,還從來沒有誰說過他會找不到女朋友。除非他不想找,絕對不存在找不到。
“林醫生,你真的還沒有女朋友嗎?”臨床的女孩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興奮地加入進來。她其實隻是一些擦傷,早就可以出院了,可硬是在醫院賴到了今天,“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林森頭都大了。他拉下臉,催促道:“你要不要做複健?我的耐心和時間都是有限的。”
“做,做,當然做。”雖然很痛,但林醫生也是為了自己好,這點道理,郭芷君還是明白的。她按照林森的指示,在他的幫助下,一步一步地做動作。
不過她可是最會偷懶的了,在林森的眼皮子底下,她自然會照做,可林森總不能二十四小時盯著她吧,隻要他一離開,她就不知道溜到哪裏去了。以前她腿上打著石膏,還需要借助輪椅和拐杖,不是很方便,現在石膏拆掉了,她簡直可以為所欲為,橫行整家醫院。
RJ醫院的日常狀態,就隻有一個字能形容,那就是—— 忙!
醫生忙,每天接診、手術排得滿滿的,不時還有各種會診和學術研究。護士忙,二十四小時穿梭在病房區,走路都帶著小跑。
RJ醫院是S市最大也是最知名的醫院之一,來這裏求診的病人要排好長的隊。
林森是普外科最忙的醫生,沒有之一。他是外科著名的“一把刀”,技術水平卓越,在RJ醫院年輕一輩裏幾乎無人能匹敵,有很多重要的疑難手術都由他主刀,更是有許多患者慕名而來。
郭芷君在醫院待久了,對很多醫生都很熟悉,但隻有林森,每次看到他時都在忙,有時隻能擦肩而過,連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
有一次,郭芷君見他忙到無暇吃午飯,一時興起給他叫了一份外賣,悄悄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可下午經過時,他人不知道去了哪裏,外賣還是原封不動地放在原處。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郭芷君的身體漸漸好轉,很快就可以出院,她反而不那麼著急了。在醫院待了一段時間,她發現這裏的生活還是很自由愜意的。RJ醫院的風景很美,有花園有療養區,湖泊雖然是人造的,但生態環境特別好,甚至吸引了很多野生的鳥類在這裏繁衍生息。醫院後麵還有一座大山,如果不是腿受傷的話,還可以爬山鍛煉身體。閑暇無事時,郭芷君會帶著畫本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作畫,畫天、畫地,畫她喜歡的人和事,其實她從小就喜歡寫寫畫畫,一支筆、一張紙,就能讓她自得其樂。
出車禍的孕婦千辛萬苦保下的孩子今天出院了,郭芷君聽說以後,特意跑去醫院門口送他。他是個七個月的早產兒,原本有些營養不良,如今在護士的照顧下養得白白胖胖的,和普通的新生兒沒什麼區別。他的眼睛特別明亮,正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
郭芷君摸著孩子軟嫩嫩的小手,他還那樣小,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不在人世,而他又是幸運的,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感受溫暖與美好。
“謝謝你這些天總是來看望孩子。”孩子的父親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拎著簡單的行李,真誠地向郭芷君道謝,“我們要走了,你也要保重!”
“我會的。”郭芷君心中有些不舍,她從手上摘下一條紅色繩子結成的手鏈,上麵掛著一枚青色的古舊銅錢,因為常年佩戴的緣故,邊緣已經磨得很光滑了。她把手鏈係在孩子小小的手腕上,“這個就給寶寶留作紀念吧。它跟了我很多年,希望以後也能夠陪著寶寶,見證他健康成長。”
“這……”這枚銅錢看上去很不簡單,也許是很貴重的東西,孩子的父親有些猶豫。
“你就收下吧。我和孩子的媽媽有緣,現在她故去了,她一定希望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好好地活下去。”郭芷君愛憐地親吻了一下孩子的臉頰,柔聲道,“媽媽永遠都是愛你的。”
“謝謝你!”孩子的父親很感動。這些天來他承受了太多的打擊與摧殘,整個人看上去清瘦又憔悴。
郭芷君心想,一切都會好的,時間是最好的淡化劑,也是最強大的力量,一定會支撐著他們一直走下去的。
郭芷君送走了父子倆,正準備回病房,突然見到一輛擔架車被推進來,伴隨著淒厲的哭喊聲,打破了午後的平靜,也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郭芷君也好奇地跟過去,發現幾位醫護人員正推著一名七八歲的女孩快速往綠色通道奔去。女孩長得十分漂亮,長發,穿一件白色的上衣,她的身體似乎受了極嚴重的外傷,血不住地噴湧而出,染透了她的衣服。她就這樣了無生氣地躺著,雙目緊閉,對外界仿佛已經沒有了感知。一名中年婦女一路跟著擔架車跑,一直無助地哭泣,應該是女孩的母親。
這樣的場景,在RJ醫院幾乎每天都會上演,這個世界總是發生那麼多的意外,郭芷君隻能搖頭歎息。
“唉,真可憐,聽說孩子是在放學的路上發生的意外,已經失血昏迷了。”
“更要命的是,我剛才聽她媽媽對醫生說女兒是RH陰性血!”
“那不就是熊貓血?天哪,既然知道自己女兒是熊貓血還讓她輕易受傷,不是找死嗎?”
“別說了,哪個母親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受傷啊,都是意外。血站應該有備用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