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他一頭完整的青絲編成一條鬆鬆垮垮的麻花辮搭在左胸,我的心情隻能用欣喜若狂來形容。
沒剃頭,沒剃頭。
等一下,先別激動。剃發令都頒布幾十年了,他為什麼還活著?難道是男人婆?
“小姐……”我試探地叫了一聲。
“呆瓜,那是名伶易先生!”一個聽不下去的人對我怒目而視。
十從十不從。娼妓從而優伶不從,有這個。
“易先生,隻要不違背良心,讓我有口飯吃,我什麼都願意做。”我立刻表態,打鐵要趁熱。
“良心?”
“就是我不要以任何方式傷害無辜的人。”
“不會的,隻是個雜役。你可以在這裏簽字畫押了。”他從兜裏掏出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紙。
我把它接過來再展開一看。哇,是傳說中的蠅頭小楷。我管它寫了什麼,賣了身,簽下勞動協議才是最重要的。
我狠狠地咬住大拇指。很痛,但半天都沒咬破。電視劇上那些瀟灑地咬破手指的劇情都是騙人的。
“用這個就好。”他掏出一個盒子,裏麵裝著紅紅的印泥。
蓋上我的指紋,我感動得幾乎要落淚。我的生計終於有著落了。我知道這份工作一定不是那麼簡單的,但是能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跟我來,你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跟著他走上二樓,木板樓梯被我踩得嘎吱嘎吱作響。從高處,滿座豬尾巴看得就更明顯了。滿清先祖,你們是有多重口味啊!
二樓的四個房間都很驚悚,滿是灰塵的天花板上結滿了蜘蛛網。
“哇!蜘蛛掉到眼睛裏了!”我驚叫了一聲,“那個易先生,幫我把它抓出來!”
易先生很好心地幫我抓出了蜘蛛後,我的右眼眶已經眼淚汪汪了。
“你在明天以前把這裏打掃幹淨就可以了。”易先生輕描淡寫地說。
“這裏是指……”
“整個二樓。”
“勞動工具齊全嗎?”我問。我還沒有本事徒手搞衛生。
“這邊。”易先生打開一邊的壁櫥。我忙閃到一邊去,以防被灑一頭的白灰。但裏麵的掃帚、雞毛撣子、拖把、抹布還是砸了我一身,一個鐵桶還直接扣在了我的腦袋上。我都要被活埋在下麵了。
“就是這樣,好好幹。挑水要走後門的樓梯。”易先生漂亮的眼睛笑了一下,然後飄然而過。
易先生你到底是天然,悶騷還是腹黑啊?我甩掉頭上的鐵桶,爬了起來,勞動工具又“哐啷哐啷”掉了一地。
對付這種灰塵,不能馬上用水,不然會變得一塌糊塗。
清穿,我踩在梯子上撣天花板上的灰塵,穿成了社會底層,熟知清史有個屁用,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你會死得很快的。有奇思妙想有個鬼用,沒有背景人物支持,你算老幾,誰聽你的。
美色也是靠不住的,先不說自古紅顏多薄命,紅顏禍水什麼的,你敢保證你一定穿越到美人的身上嗎?美人才幾個,死後屍體完整的美人又有多少?剛好能讓你穿過去的屍體完整的美人又有多少?就算你是美人,那什麼數字軍團為什麼就偏偏喜歡你這個類型,還不會喜新厭舊。好了,扯遠了。總之,靠美色混清朝是小概率事件。
所以說,勞動力才是衡量穿越者價值的唯一標準。
總之,作為一名清朝社會底層階級人士,我表示壓力很大。
我把所有房間天花板和橫梁上的灰搗鼓下來後高興地發現天還沒有黑。接下來的掃地就令人愉快得多了,我把灰都裝在了一個大籮筐裏。
去挑水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一次頭挑了兩桶水——但顯然,我高估了自己的體力,於是我狗血地跌進了河裏。
喂喂喂,男主還是男配,快把我撈上去啊。
好吧,我不是這次清穿的女主……但女主是我妹,你們救我可以給她留下好印象的。
我在嗆了幾口水之後,托著鐵桶連滾帶爬地摸上了岸。
狗血的開頭,卻沒有狗血的結尾。
擦木頭橫梁的時候我有點困,好幾次都差點睡著。但擦完幾個房間的橫梁後,困過頭了反而精神百倍。就像餓過頭了就會很飽一樣。
地板擦完的時候,天色好像微微發白了。我把勞動工具好好裝進壁櫥以後,就立刻倒地上了。雖然夜裏溫度低,但對我來說不成問題。隻要困了,我可以在任何情況下睡著。
“哇啊啊!!”
這是我的叫聲。
沒什麼特別的事情,隻是在睡夢中被人踩到了背而已。僅此而已,我沒事,我很好。
“你是小幫工嗎?”一個儒雅的聲音輕輕問。
你去死吧,你踩到我了!你踩到我了!這時候不是都應該問“你沒事吧”的嗎?我一介弱質女流看上去就這麼經踩嗎?
當然,心裏可以這麼想,但我真的這麼做是沒有好下場的。這說不定就是我老板。
我翻過身,說:“我是易先生請的雜役,二樓都打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