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想起來那段痛苦的年月,快要哭了。
“去了那邊,開始的日子倒是很快活,像飛出牢籠的鳥。沒多久,新鮮感就過去了,心裏越來越想你們,負罪感越來越強,總是擔心你們娘三在家過得不好,她就把我的手機都扣下,每天看著我,怕我又跑回來。後來我開始幫她分擔工作,還不錯,做得也像模像樣,慢慢地她就把公司放心地都交給我,自己開始出去吃喝玩樂,我這才發現兩個人的生活觀念和價值觀原來也存在很多差異,我喜歡每天按時作息,工作結束後回家讀讀書、看看報,她就喜歡在外麵和一堆朋友胡吃海喝、高談闊論。你知道後來怎麼樣嗎?我開始懷念你媽媽的好,我覺得我和你媽媽才是最合適的人,那麼些年光顧了和她吵架,沒有心思去發展自己的事業,其實男主外、女主內才是我認為最幸福的生活。假設那時我把心思放在事業上,給你媽媽少一點生活壓力,她就不會那麼辛苦,自然會少很多嘮叨,我們又有了兩個孩子,生活應該是多麼幸福。後來那個女人聲稱自己又找到了真愛,找了一個比自己還小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了一個月又後悔,說還是覺得我最好,而我選擇結束一切,回到你們身邊。”
青草有點糊塗,“你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表達什麼?你自己不負責任地跑出去那麼多年,現在又覺得媽媽好,又要跑回來和她重新生活嗎?”
青誌遠忙擺擺手,“我自己犯了錯,從來沒想過要你們原諒我。我現在隻要每天能看見你們,就很心滿意足了,如果原諒我會讓你們不舒服,那我寧願你們不要原諒我。”
聽了青誌遠這句滿帶誠意懺悔又顯得可憐兮兮的話,青草心裏的怨氣突然消減了一點。
“青草,我說這些話,隻是想告訴你,你要理解小高的選擇,要支持他的選擇。我是過來人,能看出來小高真的很愛你,但他更明白自己該怎麼做。我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才弄明白,這世上沒有誰更適合誰,沒有誰一定要和誰在一起生活才能幸福,關鍵是看自己的心,幸福與否都掌握在自己手裏。如果小高選擇和你在一起,他心裏會永遠放不下那個女人,你們會一輩子背上負罪感,最後也不會幸福。小高是個真男人。”
青草終於哭了出來,此刻她眼前全是高斌的影子,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他騎車載自己走在街上的樣子,他端來自己親手做的便當的樣子,他說要和自己在一起的樣子……很久,強忍住淚水問父親,“你的意思是說,他也真的愛我是不是,他也舍不得和我分開是不是,他也在像我想他那樣在想我是不是?”
青誌遠拍拍青草的肩,“這些我都能肯定,他特別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人生總有很多必須要麵對的選擇。愛一個人不一定是要每天在一起生活,也不是生活在一起就會幸福。什麼事都是有得有失。”
聽完父親的一番話,青草哭得更加厲害,她一下抱住青誌遠,“爸,我不想讓你走,也不想讓他走!我多麼愛他,多麼想和他在一起,哪怕隻有一天,為什麼我們這麼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青誌遠輕拍著青草的背,青草漸漸止住哭泣,她自己心裏很清楚,陳美兒發生這樣的事,即使高斌仍舊選擇回到自己身邊,自己也會放棄。隻是她多麼希望,高斌能肯定地告訴她——我愛你,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隻這一句話,就是她這輩子獨自一人也能生活下去的動力。
她抬起哭得紅腫的眼睛,看著父親,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雖然心裏還是很痛,但腦子漸漸清醒過來,父女之間的隔閡漸漸煙消雲散,為了成全他人,摯愛的人都可以分開,人生苦短,還有什麼不能原諒,“他前段時間給我十萬塊錢,說是你的。”
青誌遠有點驚訝,“我是托他給你錢,但隻有五萬啊。哦,他想幫你,自己也有五萬在裏麵呢。”
青草擠出一個笑容,低下頭,“他說要入股的,現在入不成了。”
“那就算我一個人入股,以後咱們父女一起好好開這個店,一定會好起來。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全都放下,我們都向前看。”看到青草點頭,青誌遠如釋重負,生活又要掀開一個全新的篇章,不管我們過去受過多少苦,犯過多少錯,惟有全放下,才能繼續有力氣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