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身世之謎
程巍然雖然表麵上給人異常淡漠的感覺,但作為刑警支隊“大當家”,隊裏的大事小情,每個警員的工作和生活狀態,他其實都明察秋毫,事無巨細,樣樣都管,尤其對出任務警員的安全問題,他總是會放在首位考量,所以才沒同意馬成功和馮強連夜開車趕往東山市。
程巍然早上先去局裏開了個會,回來又跟著重案二大隊出了趟現場——一個出租車司機被搶劫重傷的案子,忙忙叨叨大半個上午就算過去了,這會兒剛回到辦公室,還沒顧得上喝口水,桌上的座機電話便又響了起來。
“程隊,寧時輝果然有問題,東山這邊經偵的兄弟也在調查他。”程巍然剛接起電話,馬成功的聲音便迫不及待從聽筒中傳了過來。
“怎麼個情況?”程巍然問道。
“說是寧時輝利用職務之便侵吞了工作單位幾筆款項,他所屬的單位昨天傍晚報的警,現在人已經找不到了,東山這邊也是剛剛著手調查,情況不是十分明朗。”馬成功道。
“可以把咱們掌握的信息和東山經偵方麵交流一下,如果需要我們春海這邊配合調查的,讓他們盡管開口。”程巍然指示道,“還有,你和馮強也別閑著,盡快把寧時輝的背景信息和失聯前的行動軌跡搞清楚。”
“好,明白,有消息我會及時反饋。”馬成功領命道。
目前比較明確的線索是,案發當天利用新買的手機號碼給何玉婷打過兩次電話的男子有重大作案嫌疑,但他的行為特征顯示出一定的“預謀性”,而經過與戚寧共同在案發現場還原案件細節後,程巍然其實也蠻認同戚寧所謂“激情作案”的分析和推理,這就出現了根本性對立的判斷,所以在昨夜的案件彙總會上,他內心是非常糾結的。但是剛剛與馬成功通過電話後,他發現如果凶手指向寧時輝的話,那麼這一對立點便可以合理打通。
寧時輝在東山市犯了事,於是逃竄來春海這邊想要投奔何玉婷,因擔心原先的手機號碼被警方監聽,遂買了個新號碼給何玉婷打了兩通電話。從通話時間節點上看,寧時輝打第一通電話時,何玉婷應該正被她弟弟何剛糾纏著,可能何玉婷不想讓何剛知道她與寧時輝的關係,便沒容寧時輝多說話,找借口掛了電話。於是寧時輝在當日下午四五點鍾時又撥了通電話,才算與何玉婷真正接上頭。
如此這麼一梳理,寧時輝的作案嫌疑似乎更明朗了。
程巍然正在心裏暗自嘀咕著,從門縫中突然伸進一個腦袋,是戚寧。“你回來了呀,先前打電話過來說你出現場了。”
“有事?”程巍然衝她招招手,“怎麼沒打手機?”
“手機裏說不清楚。”戚寧不請自坐,然後把手中一份報告遞向程巍然,“昨天聽你說了陳欣樂的情況,我挺感興趣,今早特意查了一下他的戶籍信息。你猜怎麼著?這孩子竟然與陳宇有關!”
“陳宇?”程巍然打量著手裏的報告,語氣愕然道,“就是鞠豔麗後來交的那個男朋友,被趙元生刺死的那個?”
“戶籍信息顯示的正是那個陳宇。”戚寧輕咳幾聲,清清嗓子,“還有,你注意看一下陳欣樂與戶主關係欄中的備注。”
“‘長孫’!”程巍然瞳孔一縮,猛地抬頭盯著戚寧道,“戶口簿戶主是陳宇的父親,難道陳欣樂是陳宇的孩子?”
“陳宇那件案子的卷宗我也看過很多遍,背景信息調查中明確寫著他是家中獨子,如果說陳欣樂和陳宇父親是爺孫關係,那麼他當然就是陳宇的兒子了。”戚寧進一步闡述自己的觀點道,“戶籍信息顯示陳欣樂出生於2001年7月,也就是陳宇被刺死的6個月後,他與前妻離婚很多年,死前也就交過鞠豔麗這麼一個女朋友,你能想到這其中的關係吧?”
“陳欣樂是鞠豔麗和陳宇的結晶?”程巍然道,“這兩人未婚先孕,隻是還未來得及登記注冊,陳宇就死了?”
“我也覺得是這樣,也能解釋為什麼鞠豔麗得知趙元生刺死陳宇之後,以最快速度退了出租屋,辭掉工作把自己藏匿起來,想必是為了保住肚子裏懷著的陳宇的骨肉免受趙元生的報複。”戚寧緊了緊鼻子,猶疑地說,“戶籍中沒有母親的信息,昨天陳欣樂跟你提到過他父母早亡,那是不是說鞠豔麗也早已去世了?”
雖然程巍然曾讓陳欣樂把家庭住址和家人的聯係方式寫給他,但其實並非真的想去走訪,他心裏很清楚陳欣樂並沒有殺何玉婷的動機,當時隻是為了給陳欣樂施加一些壓力,好讓他把注意力從吳勝利身上挪開,可眼下看還非得去陳家走一趟不可。“行了,咱倆也別瞎猜了,走,去陳家問問看。”
春海市醫大附屬醫院急診部觀察室裏,徐天成和方宇正跟一位躺在病床上的臉色慘白的男子交流著,這病人不是別人,正是何玉婷的前男友徐韜。他出公差昨天晚間才回到春海市,本來和方宇約好今天上午到支隊接受問話,沒承想半夜突發急性腸胃炎被家人送到了醫院。方宇獲悉情況後,隻好把問話地點改在醫院。
問話照例是以案發時嫌疑人的行蹤軌跡開始,徐韜表示自己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項目銷售經理,上周整整一周都身在外地和一家公司談判,不停地開會、討價還價,同行的還有兩名售前技術支持人員,可以說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據非常充分。
“……據說你是因為何玉婷做了隆胸手術所以和她分了手,是嗎?”方宇問。
“也不盡然,其實我跟她的感情早有嫌隙,主要是我對她做網絡主播越來越反感,為此我們經常拌嘴。我勸了她好多次,讓她踏踏實實找份工作做,她一直充耳不聞,覺得做網絡主播挺來錢的,想當作一份事業經營。”徐韜虛弱地搖搖腦袋,憤憤地說,“狗屁吧,天天像精神病似的在電腦前晃悠,穿著絲襪高跟鞋袒胸露背賣弄風騷,那也叫事業!”
“在你和何玉婷交往期間,她有沒有與什麼人發生過不快?”方宇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