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罪念.完結篇》(13)(2 / 3)

“你想說酒瓶和玻璃杯都是血跡形成之後才被摔碎的?”未等楊大江說完,程巍然已然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有設計感的不隻如此,疑點更大的其實是這地上長長的血泊。”林歡終於開腔接下話,“血泊是由大滴大滴的滴落狀血跡形成的,從門口一直延伸到隔簾下方,中間還能看到幾個明顯的血腳印,經比對與單業成所穿鞋碼吻合。而血腳印的腳尖是朝著隔簾方向的,很像是單業成打開房門後,被來人捅了一刀,然後他本能轉身向隔簾方向躲閃,凶手在後麵追趕並繼續捅殺,最終單業成在隔簾下方倒下。那麼問題來了,如果當時情形是這樣的,為什麼隻有被害人的足跡,而沒有凶手的呢?”

“有沒有可能凶手隻刺了一刀便刺中單業成要害部位,單業成轉身逃了幾步,然後支撐不住倒下死亡了呢?”程巍然提示道。

“是有可能的,但牆上的血跡形態不支持這種論點。”林歡站起身,用手電照向對麵的牆壁,“地上的血跡沒有任何高速噴濺形態,說明被害者並沒有被刺中大動脈,這牆上的血跡便不可能是從人體上飛濺來的。從以往的經驗上推斷,有可能是凶手揮舞凶器時甩濺到牆麵上的,關鍵你們看這牆上的血跡形態是明顯有重合的,說明凶手不止一次揮舞凶器刺向被害者。”

“那否定了程隊的觀點,回到追殺捅刺的推理上,為什麼沒有追殺者的血腳印呢?”戚寧凝了下神,恍然大悟道,“歡姐,你的意思是,這屋子裏的血跡是單業成自導自演形成的?”

“單業成欠了一屁股債還不上,自導自演設計個假死事件,太有可能了。”楊大江接下話道,隨即從工具箱裏取出一個注射器和一個大瓶裝可樂,打開瓶蓋把注射器灌滿,走到另一麵牆壁前噴射起來,“你們看牆上的血色形態是不是和那麵牆的很像?”

“對呀!”戚寧驚歎道,“你們是怎麼想到的?”

“其實拋甩狀血跡形態在犯罪現場中很常見,但這麵牆上的血跡形態實質上是流柱狀的,所以我們懷疑這也是人為設計的。”林歡一邊解釋,一邊衝楊大江點頭示意。

楊大江接收到信息,手腳麻利地從工具箱裏又取出一個噴霧器,開始四下噴灑起來。片刻之後,戚寧關掉電燈開關,眾人便看到屋內瞬間泛起多道藍綠色的熒光。

“光源一會兒會消失的,抓緊時間固定證據。”林歡衝楊大江吩咐一句,看著他從工具箱中拿出一摞數字標記牌依次擺到泛著熒光的方位,隨後解釋道,“這就是潛血反應,表麵上看不出來,但是在魯米諾試劑的作用下會顯示出血跡原本的方位和形態。這意味著有人有選擇地清理過地麵上的血跡,好讓這裏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殺人現場。”

“也許被擦拭過的血跡並不屬於單業成,”戚寧問,“有潛血反應的地方可以提取血跡做檢測嗎?”

“當然可以,這也是我們來這裏的目的之一。”林歡瞥了眼戚寧,語氣淡淡地說道。

“歡姐,你快過來看看。”楊大江突然指著木桌表麵嚷道。

聽見招呼,幾個人一同圍過來,便見木桌表麵顯現出5個點狀的熒光,整體看上去呈梅花狀。林歡趕緊從工具箱中取出照相機記錄下桌上的熒光,然後說道:“這一圈熒光看起來很像是容器底座沾染上血形成的,按我們剛剛的推理,容器應該是單業成用來儲存血的。”

“等等,我知道容器是什麼了。”楊大江從工具箱中又把大瓶可樂取出,直接放到桌上顯示5個點狀熒光的方位,結果完美吻合。

“很明顯了,這個布滿血跡的現場是單業成精心布置的,想以此造成他被傷害致死的假象。”程巍然道。

“若潛血反應處的血跡檢測證明是單業成的,那這種推斷便完全成立。”林歡說著話揚了揚手,“行了,你們走吧,我們這兒提取血跡檢材得一段時間,就不耽誤你們了。”說到“不耽誤你們了”這幾個字,林歡故意加重了語氣。

程巍然聽出林歡話裏有話,心裏一陣煩躁,他其實越來越討厭林歡總是把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攪到工作中,也懶得再解釋什麼,便扭頭向門外走去。見程巍然驀然離去,戚寧衝林歡和痕檢員揮揮手道別,趕緊跟了出去。

默默上了車,默默發動起車子,一路上車裏都安靜得要命,憋得戚寧很難受。終於到了自己家樓下,她鼓足勇氣試探著問:“你和歡姐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工作關係。”程巍然語氣淡淡地說。

戚寧當然知道林歡深愛著程巍然,也一直義無反顧追求著程巍然,先前因為柳純的案子懸而未決,程巍然一直拒絕林歡,但現在案子已經破了,程巍然對林歡到底是什麼態度戚寧也拿不準,便不自覺地追問道:“不對吧,隻是工作關係,她幹嗎那麼敏感?”

“下車。”程巍然語氣依舊淡淡的,但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其實戚寧問完也有些懊悔,覺得自己太冒失了,他們關係怎樣,跟自己有啥關係,程巍然有啥義務向自己解釋?“行、行、行,當我啥也沒問哈。”戚寧吐了吐舌頭,趕緊拉開車門,下了車。

站在樓洞口,目送程巍然的車子開出去直到看不見蹤影,戚寧才轉身走進樓裏。一邊上樓梯,一邊回味剛剛在單業成家的情形。說真的,她不能回避被林歡誤會的一刹那,她心裏竟有一點點享受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肯定不是幸災樂禍,戚寧知道自己沒那麼陰暗,那會是什麼呢?難道是有一點點希望那種誤會實質上並不是誤會?想到此,戚寧突然覺得耳根子一陣發燙,便使勁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傻丫頭,亂想啥呢?”

次日一早,林歡將檢測報告交到程巍然手裏。看她一臉倦色,程巍然知道她準是又熬了一個通宵,想說句關心的話,又怕她多想,便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報告顯示,單業成家中共有6處方位有潛血反應跡象,經技術提取血跡檢測,結果表明血跡均屬於單業成的。綜合現場重建信息,基本可以確認發生在單業成家的流血事件係其自導自演的鬼把戲。至於目的,比較直觀可以想到的,應該是要逃避高利貸的追債。

那麼是不是還要繼續耗費力氣去把單業成找出來呢?程巍然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找,必須找!他心裏有種直覺,而且越來越強烈,單業成當年一定也攪和到與鞠豔麗有關的那些事件中,即使他和趙元生的死沒有幹係,或許也能夠提供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就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單業成當過黑車司機,又開過網約車,接觸的人比較廣泛,但工作以外的日常社會交際則比較封閉。因為種種關係,他和家人以及原來單位的一些同事都斷絕了聯係,平時與左鄰右舍也不熱絡,所以近兩年他和什麼人來往比較密切,誰也說不清楚。

篩查單業成用過的手機號碼的通話記錄,發現9月20日之前有兩個手機號碼交替出現的頻率特別高,每隔兩三天就有一次通話。調閱號碼的登記信息,顯示登記人用的都是外地身份證,而且均係中年婦女。前麵單業成同事和他弟弟都提到過,單業成經常和一些舞廳陪酒小姐混在一起,所以從手機號碼登記信息上看,那兩個與單業成聯係較緊密的女人應該都是陪酒小姐。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方宇先給單業成的老同事張華強打了個電話,據張華強回憶說,單業成開黑出租車期間經常在歡歡歌舞廳附近攬活兒。

歡歡歌舞廳是一家低檔舞廳,在春海市也算是“久負盛名”,客源主要是一些本市中老年男性,以及外來務工人員,說白了在裏麵玩的都是些老流氓、老色鬼,以及外來的血氣方剛的單身男青年,陪酒小姐大多是一些外來的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小費收得很便宜,所以這地方被本地老百姓戲稱為“窮鬼大樂園”。

舞廳營業麵積有四五百平方米,樂隊演出台和舞池在正中間,圍著舞池有一圈散座台,散座台邊上有一個長條形的大吧台。方宇和馮強摸進來的時候上午場剛剛結束,裏麵的客人比較少,燈光也不算暗,放的音樂是輕柔的,沒那麼嘈雜。一眾陪酒女圍坐在吧台邊,個個穿著暴露,臉上的粉抹得足有二尺厚,一身的低廉香水味,熏得方宇和馮強直犯迷糊。二人特意選了個大散台坐下,按他們的設想,如果單業成招惹的兩個陪酒女都在這家舞廳工作,那就把她們召集到一塊集中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