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罪念.完結篇》(19)(3 / 3)

“霖霖就是在2006年也就是10多年前的今天被拐走的,而且那天晚上我在這房門上看到過跟這個一模一樣的頭像畫。”李廣泉深吸一口氣,“咳,當年我以為是霖霖畫的,便沒跟警方反映這個細節,但是今天這個日子,這幅頭像畫又出現了,我懷疑是不是人販子過來挑釁了。”

“當年門上的頭像畫除了您還有誰看過?”戚寧盯著防盜門沉吟道。

“應該沒多少人注意過,我這是頂樓,除了兩邊的鄰居,別人也沒必要上來,而且我看到之後立即就擦了。”李廣泉跟著解釋道,“雖然滿心以為是霖霖畫的,但又笑又哭的表情讓我覺得瘮得慌。”

確實有些蹊蹺。防盜門上的頭像畫沒幾個人看過,偏偏在李霖霖的失蹤紀念日原封不動再度出現,並且除了家人還會有誰把這個日子記得如此清楚?所以將兩方麵偏隱性的證據綜合到一起分析,指向施拐者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隻是施拐者當年幹嗎要多此一舉,在李霖霖家房門上留下這個似哭似笑的頭像畫呢?還有李霖霖已失蹤多年,為什麼偏偏隻在今天這個紀念日裏頭像畫會再度出現呢?

一想到今天的日期,戚寧心裏驟然一緊——1998年12月11日、2006年12月11日,戚寧突然反應過來,李霖霖失蹤的日子,雖與自己父母被殺、姐姐被擄一案時隔8年,但月、日卻一模一樣。

常陽市第一監獄。午後。

“薑家寶這麼多年在監獄裏總體表現良好,並且有過立功表現,獲得兩次減刑,於年初1月16日獲釋。”由於提前打了招呼,監獄方麵委派先前負責薑家寶所在片區的一位姓王的管教民警來接待程巍然。兩人稍微寒暄一下,王管教便直奔主題。

“總體表現良好,這麼說還有反複?”陳巍然問,“他出過什麼狀況?”

“主要是剛來那一兩年時間他家裏出了些事情,先是他女兒丟了,過了沒多久媳婦又被車撞死了,他被困在這裏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幹著急,情緒上一度很消極,行動上便有些極端反應,不過倒也沒鬧出過什麼大事。”王管教深歎口氣,“咳,他女兒直到現在也沒找到。他小舅子後來送來一張他媳婦和孩子的合照,他有一段時間沒事就捧著照片看,然後止不住地掉眼淚,其實挺可憐的。”

“他跟你提過我嗎?”程巍然問。

“沒提過,但你今天這麼一說,我覺得他可能關注過你。”王管教進一步解釋道,“薑家寶平時愛看書看報,閱覽室去得比較勤,而且一貫都很守規矩,閱覽完之後還會幫忙整理好書架。大概3年前吧,具體我有點記不清了,有一天正好我在閱覽室,無意中瞥見他離開座位時偷偷把一張報紙塞到腰間,用衣服遮擋著帶出了閱覽室。我當時沒有戳穿他,因為那個當口監獄正在研究給他減刑的問題,我不想因為這點小事給他帶去不必要的麻煩。說實在的,人和人相處10多年了,彼此總會有些感情的,我認為他已經改造得很好了,真心希望他能早點踏入社會,展開新的生活。”王管教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著說,“有點扯遠了,言歸正題。後來我到監房找他,問了偷報紙的事,他沒否認,當即把報紙從床鋪下拿出來交給我,說是看得太上癮了,但閱覽時間到了,便想著把報紙帶回來接著看完,然後再找機會悄悄還回去。”

“是什麼報紙?”程巍然問。

“省內報社發行的《法製晚報》。”王管教道,“我剛剛還沒說完,我把報紙拿回去仔細翻了翻,當時沒看出什麼異常。現在想想蹊蹺的是,那張報紙用大幅篇章報道你作為全省優秀警察的一些事跡,包括你曆年來的工作成績、家庭生活,等等,上麵還有你的配圖照片,難不成是那篇報道吸引了薑家寶?你和他有什麼淵源嗎?”

程巍然沒接茬,微微翹了下嘴角,模棱兩可,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下,反問道:“犯人中間有沒有和薑家寶關係特別好的?”

“還真沒有。”王管教不假思索道,“他喜歡獨處,平時話特別少,誰也不招惹,也不欺負新來的。自由活動時要麼靜靜坐著發呆,要麼看書看報。”

“都有誰來探視過他,能給我一份名單嗎?”程巍然問。

“已經給你整理好了。”王管教翻開麵前的文件夾,抽出兩張A4紙,遞給程巍然,隨即道,“來來回回也沒幾個人,最開始他媳婦總來,媳婦被車撞死後他父母來過幾次,五六年前他父母相繼過世,再就剩下他小舅子時不時來看看他。”

程巍然一邊翻看著探視名單,一邊聽著王管教的介紹,少頃把報紙放到一邊,說道:“探視人中叫張恒的就是薑家寶的小舅子吧?他的情況你熟悉嗎?怎麼能找到他?我想和他見一麵。”

“張家和薑家以前是鄰居,所以張恒打小跟薑家寶就很熟悉,姐姐嫁給薑家寶後關係就更親近了。薑家寶服刑這麼多年,他基本上每兩個月便來探視一次,算是很有心的一個孩子。”王管教點頭道,“當然薑家寶對他也算仁至義盡。張恒先前做生意欠了很多債,薑家寶聽說後把他父母的房子賣了幫他還賬,剩下的錢還給張恒開了個飯館。那飯館就在東陽街上,名叫四季老菜館,你去那兒準能找到他。”

從監獄出來,程巍然驅車開著導航,沒費多大功夫便找到了四季老菜館。

飯館開在臨街的商鋪裏,有百八十平方米,主要經營東北特色菜。雖然已經過了飯點,但裏麵的客人還是不少,看起來生意還不錯。程巍然正好中午也沒吃飯,便找了個靠近窗邊的散台坐下,招呼服務員點了一份酸菜燉肉和一份煎刀魚,外加一碗米飯。

飯館走菜走得很快,也就10多分鍾,飯菜便上齊。程巍然提筷嚐了嚐,味道還真不錯,便就著米飯,把兩個菜吃得幹幹淨淨。水足飯飽,招呼服務員結賬,等服務員找了零錢回來,程巍然指著站在門口吧台裏一個中年人問服務員那個人是不是老板,服務員給予肯定的答案,程巍然便讓服務員喊一下老板,說有事找他。

沒料到,老板走過來,稍一打量,便先叫出程巍然的名字:“您是春海市刑警隊的程巍然隊長吧?”

“你是張恒?”程巍然愣了愣,指指對麵的椅子,“坐。你怎麼知道我是警察?”

張恒拉開椅子坐下,點點頭道:“對,我是張恒,我認識您是因為上網搜了些您的資料,看過您的照片。”

“為什麼要搜我的資料?”

“受人所托。”

“是你姐夫薑家寶讓你搜的?”

“對,他坐了十幾年監獄,不太會用電腦,讓我幫忙上網搜集所有能搜集到的有關您的信息。”

“他跟你說原因了嗎?”

“他沒說,但我想應該跟小欣的失蹤和我姐的死有關,對於她倆的事姐夫一直耿耿於懷。”張恒語氣稍加急促說,“我從網上的信息看,您是咱們省特別優秀的警察,我滿心以為姐夫去春海是找您幫忙調查小欣和我姐的案子,難道您沒見到他嗎?我有好長一段時間聯係不上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小欣是薑家寶丟失的孩子?”程巍然追問。

“對,她叫薑欣,是個女孩,我姐帶她去遊樂場玩時把她弄丟了。”張恒道。

“你確定薑家寶去春海了?最後一次聯係他是什麼時間?”程巍然問。

“確定啊!”張恒幹脆地說,“我最後給他打電話是9月30日上午,問他國慶節回不回來過節,他說有事走不開過了一周再打,他手機就打不通了。”

“他手機號是多少?”程巍然從兜裏掏出記事本,問道。

“156……9。”張恒道,“本來我給他準備了一部新手機,但他沒要,把我媽的老人機帶走了。”

程巍然記下手機號碼,接著問:“他開車走的嗎?”

“對,正好我要換車,就把我原來的車給他了,是台銀灰色的長安轎車,車號是東A42898。”張恒緊跟著補充道,“我還給他辦了張工行的信用卡,裏麵給他存了5萬塊錢,卡號是……”

車的顏色能對得上,想必那晚戚寧目擊到的就是薑家寶駕駛的長安車。程巍然又記下車牌號碼和信用卡號碼,心裏暗自琢磨一下,又問:“除了手機、車、信用卡,還有什麼與薑家寶有關的信息能提供給我的嗎?”

“噢,他還帶走一部數碼相機,還有他想要一台可以直接插數碼相機存儲卡就能打印出照片的打印機。我上電商平台搜了一下還真有,就幫他買了一台。”張恒應道。

程巍然點點頭,凝了凝神,又問:“他什麼時候動身去的春海?”

“過完正月十五走的。”張恒頓了下,補充道,“不過5月初回來一趟,主要是我爸媽身體不好同時住院了,他聽說了回來幫忙照顧老人,待了兩個多月,大概7月底又去了。”

張恒這麼一說,便又解開程巍然先前的一個疑惑:如果跟蹤者是薑家寶,不管他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動機,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以來都沒有實質性的動作呢?原來是中間他又回省城待了兩個月。“你姐不是被車撞死的嗎,薑家寶有什麼可糾結的?”

“他總覺得是自己害了我姐和孩子……”張恒沉吟一下,斟酌著說道,“您是警察,一定知道我姐夫為什麼坐的牢,也一定知曉風雲一時的黑社會團夥劉大申集團。當年劉大申集團覆滅後,裏麵的老二始終沒被抓到,社會上又有很多傳言,說是姐夫做了警方的內線出賣了劉大申,所以一直以來姐夫都懷疑我姐的死和小欣的失蹤,都是劉大申的黨羽雇人幹的,是對他的報複。”

“那據你所知這兩個案子有疑點嗎?”程巍然問。

“我覺得是姐夫偏執了。”張恒道,“當年撞死我姐的轎車司機有盜竊前科,加之他也因汽車失控撞到路邊的行道樹而當場死亡,感覺上似乎不像是簡單的汽車肇事,但當年負責辦案的警察是真的負責任地深入調查了,根本沒發現司機與劉大申集團有任何瓜葛。至於小欣,大概是被人販子拐走的,負責調查的警察說,那遊樂場在小欣失蹤之前已經發生過一起小孩被拐事件,隻是人家比較幸運,及時報警,警察在火車站堵到人販子,把孩子追了回來。”

“對於當年劉大申係被薑家寶出賣的傳言,你向他求證過嗎?”程巍然微微仰頭,眼睛直直地盯向張恒。

“我問過他,他沒肯定,也沒否認。”張恒猶疑一下,意味深長地說,“不過,他說他很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