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漸冷的季節

“兄弟,佩服。”班常南對著鄧丞宴抱拳。

鄭未兮喘著粗氣瞪了班常南一眼:“能不能回到你們自己班裏去,我現在見不得你們二班的任何一個人。”

班常南笑嘻嘻地說:“別啊,不打不相識,要不是打那一架我還不知道丞宴兄跟我住一個小區呢。”

“別惡心吧啦地套近乎,你們二班沒一個好貨色。”鄭未兮不領情。

班常南說:“話不能這麼說,都是一個學校的,在外麵我們要相親相愛,你說是不,丞宴兄?”

鄧丞宴回頭看了一眼跑在隊伍最後麵的安輅,就停下來等她,並回:“是,這件事大家都有責任。”

“鄧丞宴,你胳膊往哪兒拐呢?要不是因為安輅……”鄭未兮也停了下來。

“跟安輅有什麼關係,別有事沒事在這兒給我找不痛快。”鄧丞宴不再理會鄭未兮,索性轉身向安輅走去。

王炸這一次是真的氣暈了,不顧其他老師的勸說,直接將那些鬧事的學生推到了馬拉鬆的賽道上,因為不是正規報名,他們就跟在正式參賽者的身後跑。

從長安廣場出發,途徑金融街、釣魚台國賓館、昆玉河、知春路、學院路、奧林匹克森林公園回到奧體中心結束,全程大概有42公裏。考慮到他們的實際體力,王炸還是非常理智地隻讓他們跑四分之一馬拉鬆,差不多10公裏的樣子。

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安輅已經臉色蒼白、大汗淋漓。鄧丞宴走過去準備扶她,她撇開:“你自己先走吧,不要管我。”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

“不然,等下又有人因為看我不爽來鬧事。”安輅氣喘籲籲地說。

“所以,你這是在怪我?”

“我沒有。”安輅彎著腰喘氣,嗓子明顯哽了起來,不怪是不可能的,“可是要不是因為我,古阦也不會過來,他不來的話,蘇舟就不會受傷……”

“那種情況下,是個人都不會無動於衷,就算他不去,我也不可能讓你受傷啊。”

安輅強忍著內心的波瀾,睜大眼睛:“可是我不想讓古阦他……”

“古阦,古阦,你還能不能說個其他人的名字了?”鄧丞宴氣呼呼地說,“你這麼想在這裏自責的話,那你就自己慢慢跑吧。”

這個時候,文清追了上來,一把扯住鄧丞宴的衣角喘著粗氣:“帶……帶我一起跑。”

鄧丞宴瞅了一眼文清眉目分明的臉,那一刻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覺得文清比安輅要可愛多了,於是二話不說抓著文清的手腕就往前跑。

安輅咬了咬牙,平息了呼吸後雙手按住絞痛的小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而腦海裏全是古阦鬆開她時眼睛裏閃過的驚慌,以及蘇舟倒地之前滿臉的絕望。

她還不夠強大,承受不了那樣的眼神啊!

蘇舟怎麼樣了?很疼吧!

古阦會傷心嗎?果然是喜歡蘇舟的吧!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小腹的疼痛以及心裏的折磨讓她瀕臨崩潰,再也走不動之後她拐進了佇立在風中的醫院大樓。

而那鮮紅的“十字”標誌近在眼前的時候,她看到古阦高大的身軀從裏麵緩緩走出來。

他身上一半的校服被染紅,目光淡然,臉色平靜。

她不敢看他,想立馬轉身,或者蹲下假裝沒有看到他。

他是很擅長配合這種小動作的人,他一定會麵無表情地從她身邊經過一句話都說。

然而,這次她失策了。

他向她走來,伸出手貼在她額頭上,低聲下結論:“你發燒了。”

“沒,”她後退一步,“隻是熱的。”

“王老師在裏麵,你要去看蘇舟嗎?”

“她……”

“沒什麼大礙,沒有傷到骨頭,也沒有傷到動脈……”

“所以呢?”可是流了很多血啊!

“沒有傷到根本,理論上就能恢複如初。”

“那個……”

那個,那個……安輅越來越看不清古阦的臉,他停留在她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再也聽不到。

寬闊的肩背上傳來隱隱的鬆木香和淡淡的血腥味。

安輅在悶痛中清醒,模糊中看到一片燦爛的燈海,以及一個幹淨的後腦勺。

她動了動,無力地垂著兩條胳膊,問背她的人:“早就想問了,你身上怎麼會有一股鬆木的味道,用的什麼洗衣液?”

“熏香。”

“什麼?”

“我爺爺在世的時候,常點的熏香。”

“他不在了嗎?”

“開學前去世的。”

“對不起。”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安輅無力地扭頭望向周邊,是回她家的路,問:“你怎麼知道我住在什麼地方?”

“問了畢竟。”

“你怎麼知道我和畢竟認識?”

“他說的。”

“他還會跟你說起我?”

“說你是你們那一片的驕傲。”

“嗬嗬……”安輅勉強笑了兩聲,“原來我在他心裏還是這樣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