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的觸感,不討厭的味道,讓他悶沉一聲:“一言,別鬧。”

正在奮力掙紮的安輅,聞聲手腳頓時僵住。

一言?

“我不是……”

安輅正想說我不是什麼一言,那人埋在她頸間的頭已經換了位置,貼在她臉上的嘴唇,溫軟幹燥,輕哼著像是撒嬌一樣的迷糊聲音:“好困。”

安輅渾身一顫,全身發燙,不顧他的有力禁錮,沒命地從他懷裏掙脫開。

這不算小的動靜,終於將破壞掉床上人想要繼續睡覺的念頭。

他頂著一頭淩亂的頭發從床上坐起,光裸的上身,上麵是不誇張但很有型的胸肌,往下腹肌一半露在空氣裏,一半遮在被子裏。安靜的空氣裏,安輅隻聽到自己“嘭嘭”如打鼓一樣激烈的心跳。

他眯著眼睛,還沒找到東南西北,看到滿臉通紅的安輅,奇怪地問:“怎麼是你?”

“不好意思,不是什麼一言讓你失望了。”安輅沒頭沒腦地說出這句話,以至於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話語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你有事?”

“王炸讓我來問問,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古阦甩了甩頭,通宵一夜好不容易把關於量子力學方麵最新的研究報告看完,倒頭睡下還不到兩個小時就被吵醒,現在的他很不清醒。

“我不回了。”說完,他又倒下準備繼續睡。

“不回了?”安輅以為他還在生氣,“就算生氣也要有個限度吧,再說王炸也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過分之處了,你還想怎麼樣?”

“出去的時候,請記得幫我把門關上。”

逐客令下得一點情麵不留。

大清早不顧嚴寒跑過來,沒有友善招待就算了,居然還這麼狂妄,想給他點顏色瞧瞧的念頭越發濃厚,於是她上前一步,一把扯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心想冷死你算了。

被子扯到一半的時候,安輅不是沒後悔,若對方有什麼裸睡癖,那畫麵就尷尬了。

不過好在,被子下麵的兩條腿裹在灰色長褲下,看他蜷縮在床上,安輅的惡作劇得以滿足,然後扔下被子轉身準備下樓。

“我說,”背後古阦的動作保持不變,“你踩到我的東西了。”

安輅低頭一看,腳下果然踩了一遝表格資料。

她蹲下拾撿的空當,古阦已經從床上爬起來套了一件紅色的衛衣朝她走了過來,身上帶著淡淡的高山鬆木味。

“麻省理工?”安輅看了資料最頂頭的一排英文問。

古阦將東西從她手中拿過去:“嗯。”

“什麼意思?”安輅站起來問,“你在申請那邊的學校?”

“嗯。”

“已經申請了?”

古阦將表格丟在書櫃上:“你這麼關心我,我無以回報。”

“沒讓你報。”安輅好奇心上來,“你怎麼會在高二還沒有結束就開始申請那邊的學校?”

古阦不打算就這個問題跟她展開討論,已經被吵醒,他不是會睡回籠覺的人,索性下了樓。

安輅跟了下去接著問:“所以,你是打算不去學校了,專心在家裏申請那邊的學校?”

古阦將院子裏的咖啡杯拿進來:“嗯。”

“可,就算是申請那邊的學校,也需要你期末的成績啊。”

古阦將杯子放在水龍頭下麵衝洗幹淨,從壁櫥裏拿了一個新的杯子,泡了一杯熱牛奶遞到安輅麵前:“喝完就走吧。”

“你回答我。”安輅抬頭盯著他,不給他絲毫躲避的機會。

古阦攪了攪杯子裏的咖啡:“簡單來說,四年前,因為我在外網發表過一篇關於量子力學的論文,麻省在圓周率日給我發來了入學通知書。而那時我爺爺得了重度腦梗,我放棄了那次入學的機會,現在,”他盯著她的眼睛,“爺爺已經去世,所以……”

四年前啊,是十三歲的安輅還在跟安輪搶零食的年紀,嗯……別人已經在外網發表論文了,還是即便放到現在她都未必搞得明白的量子力學。

感覺到自己同別人的差距,安輅好像一下子釋懷了古阦所謂冷漠孤高的行為,在他看來,是不屑與他們交流吧,畢竟段位不一樣嘛。

她弱弱地問:“所以?”

“六月的時候,那邊的教授發了郵件問我還有沒有興趣……”

別人可能要花上幾年的時間精心準備都不一定上得上的學校,大門卻一直是為他敞開的。

果然是高攀不上的關係啊。

安輅放下杯子,準備離開。

“在此之前,”古阦問,“能幫我保密嗎?”

唯有此刻,這話一出,安輅覺得他依舊還遊蕩在人間。她轉身滿臉堆笑:“保密沒問題,但為了讓你不覺得對我有虧欠,在沒有去麻省之前,替我補習物理吧。”

“合理。”古阦同意。

安輅心裏一樂,轉移話題:“你一個人住,你爸媽呢?”

“沒見過。”

古阦說完轉身從櫃頂拿出一包貓糧走了出去。

安輅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這麼不討人喜歡的原因了——這是家庭不健全的問題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