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炸和胡一統初衷並不想為難她,甚至他們和唐果、文清一樣,隻是對於安輅身上出現的異常表示了不解。在他們心裏,雖然以前安輅也做過出格甚至是離譜的事情,但那個時候她在學習上的態度始終都是正麵的。這種正麵,是他們最看重的東西,行為可以稍有不尋常但隻要不涉及道德底線,他們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要知道,學生與學生之間是很能互相影響的,樹立一個正麵的榜樣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而榜樣的力量一旦坍塌,造成的後果也是相當的嚴重。
為了讓安輅重視自己的行為,胡一統罰她在走廊上背課文。安輅站在以前古阦經常被罰站的地方,看著一樣的風景,心裏卻百感交集。連著一個星期的熬夜讓她有些心力交瘁,捧著書本的雙手止不住抖動。
她努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書本上的字,要背的是辛棄疾的《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
——楚天千裏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
她念叨著開頭的兩句,卻怎麼也繼續不下去,那詩文就像催眠曲一樣,漸漸地在她嘴巴裏念不清白。
接著字跡慢慢變小,變模糊,視線的前方變成了一個點,突然一下子全黑了。
“嘭”的一聲,鑽心的疼痛拉扯著暗下去的帷幕,她一回神發現自己撞在了麵前的牆壁上,書已經從手中滑落……
顧不上疼,趕緊將書撿起來,接著背後麵的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她還是睡著了,在盧雨的課堂上。
課間操時,王炸揉著太陽穴,聽著麵前的盧雨喋喋不休地教訓安輅。
“你這種態度要不得的呀,我告訴你!”盧雨一臉恨鐵不成鋼,“成績這種東西,你不要以為你現在很好的呀,等你下去了,想上來那簡直比登天還難的呀我告訴你。”
王炸從中周旋,故意板著一臉嚴肅的樣子對安輅道:“趕緊跟盧老師道個歉,以後不要在課堂上睡覺了,太困的話就站一會兒。”
安輅照做,但盧雨不依不饒:“我跟你講哦,不要學那個古阦的呀,他那種人呀也就是有點智商,往後出了學校啊,那都不一定能在社會上立足的呀,我不是嚇唬你的呀。”
“盧老師啊,”見盧雨又要開始把話題轉到古阦身上,王炸硬著頭皮轉移話題,“你下兩節課不是要去二班嗎?”
盧雨這次不上當:“我卡著時間的呀,你不要操心這個了,現在是安輅的問題更嚴重的呀。她這絕對是效仿啊你看不出來嗎?這以後要是一個接一個見樣學樣,那還得了呀?對於這種態度一定要扼殺在搖籃裏絕對不能姑息的呀!”
王炸問:“那盧老師,你預備怎麼辦?”
盧雨看了看王炸:“依我看呀,得讓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至少呀也要去國旗下讀個檢討什麼的。”
什麼?安輅有點蒙,這麼嚴重?
王炸點了點頭:“行,那就按照你說的去辦。”回頭看向安輅,“你去寫過檢討,下周一,升國旗的時候上台做個檢討。”
還有沒有王法了!安輅頓時覺得生無可戀,怎麼別人睡個覺頂多批評一下就好了,到了自己這裏,又是去年級主任辦公室,又是寫檢討,還要去國旗下當著幾千號人的麵念出來?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以後這張臉怎麼辦?
還要不要了?
放學後,安輅先回了一趟家。安轉又是喝得東倒西歪,斜躺著嘴裏罵罵咧咧。安輅搖了搖頭,鑽進自己的房間。
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將課外作業拿出來攤在眼前。
她其實很害怕,當然害怕成績會因此下滑,那麼多年的努力都會白費不是嗎?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或者人生的想法也不可能實現了不是嗎?
她猛地甩了甩頭,將數學卷子拿過來,盯著上麵的數字和符號開始做題。剛開始還行,能用以往的思維和速度將答案勾選出來,可是當等號變成了三個甚至更多個橫杠,幾何出現了重影,文字變得模糊之後,她的決心再次受到動搖。
她騰地起身拿上作業就出門上樓,敲開了畢竟的門。
開門後,畢竟自然而然將椅子從桌子下麵抽出來放在她麵前,好像這一刻已經準備多時。
安輅直接問:“數學作業寫完了嗎?”
“你……你……你有……有不會的?”
安輅沒有耐心跟他說話,直接走到桌子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翻開放在眼前快速地抄了起來。
畢竟站在她身後,幾次想說什麼,但始終開不了口。
屋子裏隻剩下沙沙沙的筆尖快速抄寫的聲音,畢竟屏著氣不敢出聲掛著滿臉擔憂。
在抄最後一題的時候,安輅問他:“你家怎麼也還住在這裏?”
“因……因為……因為這裏,這裏離……離學校……離學校近,新……新家……”
“新家離學校很遠。”安輅頭也不抬地將他這句話補充完,然後起身將他的作業還給他,“謝啦。”
“嘭”的一聲,安輅就消失在了門後。她那張鮮活靈動的臉,一顰一笑都落入了畢竟的眼裏,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貪戀上那張臉、那個身影的。隻知道是從很久以前,他就有了一個習慣,安輅房間裏的燈不關,他就跟著一直亮;安輅出門,他才跟著出門;安輅回家,他總是尾隨其後。
“還沒走,是因為你也還在這裏啊。”畢竟伸手將安輅抄過的作業拿起來,就好像那薄薄的紙張上還有那少女留下的溫度一樣。
安輅敷衍又潦草地將剩下的作業寫完,根本顧不上正確率,合上作業就匆匆出門。
去7-Eleven途經京西醫院門口的時候,遇到了班常南。
一周多不見,他好像又憔悴了很多,整個人癱坐在輪椅上,有氣無力的樣子。
這段時間裏,她沒有遇到鄭未兮,班常南交代的話她也沒有傳達,想到這裏,她有些不好意思麵對班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