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阦拿起話筒:“出錯就是不會做,如果閉著眼都知道這道題怎麼做的話,那根本就不會錯。還有,”他提醒,“平時作業沒問題,可能是抄的。”

“老師的意思是說粗心大意,你是怎麼做到從來不會因為粗心大意而丟分的?”王炸擦了一把冷汗。

“人的大腦,是一個非常強大的係統,對於信息的收集、處理都有一套比較完整的體係,當然,智力不健全的除外,麵對試卷上每一個問題,大腦自己是不會有所偏頗的,那麼,所謂的粗心大意就不成立,回到上一題,就是不會做而已。”

這討打的言論一出來,現場一片嘩然。

校長的臉上終於有點兜不住,連給王炸遞了好幾個眼色——趕緊結束算了。

王炸秒速接收到,再次開口:“古同學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意思也就是讓你們平時多做題,多鞏固,把基礎打牢……那最後讓我們的古阦給大家打打氣加加油吧!同時,在最後的一個月裏希望大家都有很大的進步和提高,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

唐果大驚:“怎麼就最後了?這不才剛開始嗎?”

安輅鬆了一口氣:“再說下去,回頭大家都要去做智商測試了。”

話音未落,古阦清冷的嗓音又通過音響傳了出來:“一個月的時間是改變不了什麼的,否則,高中為什麼要有三年,而不是一個月?一個月真的太短了,即便增加了一分兩分也是沒有什麼多大意義的。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絕大多數的同學,可能連個本科都上不了……”

文清第三次噴水,鄧丞宴一怒之下把她的水搶過去扔了二丈遠:“能不能矜持一點?”

文清抱著肚子笑得說不出話,指了指主席台:“你看,哈哈,你看,哈哈……校長和王炸的臉,哈哈……”

校園裏炸開了鍋,議論哄笑的各有姿態。

校長怒視教導主任,向他投去“看你幹的好事”的目光。教導主任趁古阦沒有說出更驚世駭俗的話之前搶先一步打斷他的話:“古同學的意思呢,是說大家在這種時候啊不要再給自己增加更大的壓力……時間有限,我們就不耽誤古阦同學了……”

還不等教導主任說完,底下已經有人起身,根本不需要話筒大聲問:“古同學,美帝的米不好吃嗎?你為什麼要回來啊?”回來打擊我們很好玩?

“回來研究一個科學目前還沒涉及的領域。”

有人起哄:“古同學跟我們分享分享唄,什麼領域這麼神奇,比起學習經驗,我們對你的這個研究更感興趣啊!”

古阦坐在主席台上,陽光下的少年周身溫暖,漆黑的頭發被映照出一圈金光。他的視線穿過混亂的人群,落在那個坐在第一排時而大笑、時而緊張、時而擔憂的人身上,輕輕扯了扯嘴角:“關於荷爾蒙和神經係統的較量,我不明白為什麼最後勝利的是荷爾蒙。”

“哇,我們的學神原來也有荷爾蒙啊!”

“哈哈哈……”

認識安輅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扭向她,她隻好拚命地故作不自知,用手扇著已經紅得要滴血的臉:“嗬嗬,天氣好熱。”

唐果附和:“是啊是啊,好熱好熱呢。”

“對啊對啊,熱得不要不要的呢。”文清也跟著起哄。

……

各班班主任奮力維持秩序,但根本沒有效果,王炸雙手按著太陽穴,感覺自己已經沒臉麵對校長了,當初古阦被MIT錄取後她留存在心底的喜悅,到現在已經蕩然無存。

校園裏亂成一片,教導主任邊擦汗邊組織撤退。

至此,基本上可以說這是北齊有史以來最荒唐的一次高考前動員會了。

六月,空氣中充滿了激昂向上的力量。

京西大道上,交警們站在烈陽下為高考開辟專用道,近半的出租車誌願免費接送考生,北齊和南高中間的那條路圍滿了“禁止鳴笛”的標示牌,帥氣英武的武警人員站在高中門口維持紀律。

校門口站滿了前來送考的家長,有些家長甚至不約而同地穿上了旗袍寓意“旗開得勝”。明星陸昂的粉絲自發地以“愛豆”的名義為那些等待的學生家長送去紙巾和礦泉水,這事被報道到網上,陸昂一夜之間又圈粉無數。

安輅沉穩地答完所有題目,在塗完最後一科英語的答題卡後,一時間眼眶酸澀,珍重地在試卷末尾寫上了一個“thank you”。

交卷後剛走出考場,天空“轟隆”一聲,下起了傾盆大雨。她為難地站在教學樓下,衝出去的話,南高和北齊之間的距離倒也不算遠,但她正好在生理期。可要是一直站著等雨停,她又怕錯過班上最後一次集合。

正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拄著單拐艱難地打著雨傘的男人一瘸一跛地向她走來。

安轉打著傘站在她對麵的雨幕裏,今天的他剃了胡子,穿了一身新衣服,目光清醒地衝著她笑。安輅眼前一片模糊,記憶仿佛一下子拉回到小時候,那個時候的安轉年輕英俊。

安輅哽咽著衝進雨幕,奔向她父親為她舉起的傘下。

沒有撕卷子,沒有扔書,宿舍後麵也沒有成片的暖水瓶碎片,大家安安靜靜地收拾完自己的東西,甚至離開時都悄無聲息。

王炸鎖了辦公室的門,然後一個人站在望向校園的窗口,哭得泣不成聲。

胡一統站在教室門口一個一個交代,在家要注意安全,有空多看看書。仿佛隻有這樣,他們就還沒有畢業,隻要一個暑假過後,他們還會出現在他麵前,闖禍也好,成績不理想也罷,他統統都會陪著他們,看著他們長大變高……

直到畢竟將教室門的鑰匙遞給他並對他說“胡老師再見”時,他才猛然回神,然後心裏一空,悶疼悶疼的。

他們走了,望著偌大空蕩又幹淨的教室,胡一統竟然難受得無力轉身離開。

七月,謝師宴。

北齊又以壓倒式的勝利奪取了京都市這一屆高考所有的讚譽——文理科狀元,一本人數最多,本科人數最多,京都大學最多錄取人數……

然而北齊的理科狀元並不是安輅,而是比她多了一分的畢竟。

所有人都在敬這匹黑馬的酒,安輅在那一刻終於釋懷,由衷地感謝那少的一分。

唐果從廁所出來,意外地遇到在隔壁慶祝科研成功的孫一言,一年多沒見,他瘦了也憔悴了。

猛然撞見他的時候,唐果隻感覺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