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更左右，和往常一樣，鳳曦早早的起床，燒壺熱水，洗幹淨臉，知道福伯已經出門，到晚上才會回來，便拿起了小桌上放好了的，已經有些涼了的饅頭吃了起來，饅頭硬得像石頭，但鳳曦還是耐心的吃完了，連桌上的饅頭渣也不放過，用手撚著，吞進肚子，隻有吃飽，他才有力氣幹活。
作為一個孩童，雖然是個雜役，但吃力氣的活也輪不到他，可洗衣挑水之類，自然是免不了的，他活動的範圍也隻有雜役區，雜役區，說白了就是下人待的地方，離府裏還有些距離，府裏他是去不了的，福伯也去不了，那裏隻有李監工才可以進，李監工是這的負責人，換句話說，就是這的老大，這裏所有的雜役都歸他管，鳳曦每次見到他，他都是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樣，脖子抬得高高的，仿佛高人一等，卻不像他在府裏的那般低三下四，畏畏縮縮。
鳳曦朝府裏的方向看了看，依稀可以見到些亭台高閣的輪廓，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搖了搖頭，來到一處場地，領了些髒衣，去往水塘。他洗的都是李鴨脖等人的衣物，至於府裏的大人物所穿的衣服，他是輪不到的。“李鴨脖”是鳳曦在心裏給李監工起的外號，誰讓他的脖子一直抬那麼高，難道要伸到天上去不成？
來到水塘邊，鳳曦忽然想到了昨天遇到的‘小惡魔’，他聳聳肩，尋了處更僻靜的所兒，這很偏，也少有人來，那群小雜役也找不到自己，自己也省去些事，想到這兒，鳳曦的嘴角好像出現了絲微笑，可隻一瞬間，又恢複了原樣，藏在頭發裏的眼睛依舊無神。
洗著李鴨脖衣服上的油膩，鳳曦不由想到，李鴨脖的夥食應該很好，這些都是肉的油漬，衣服上還有股酒氣，有些難聞。
說到肉，鳳曦很少能夠吃到，隻有過夏節的時候，府裏的人們才會派李鴨脖送點給雜役們，這些肉經過克扣，到雜役們的碗中，也剩不下多少，也讓李鴨脖的肚子又多了幾圈油脂，想到李鴨脖舉著脖，挺著肚送肉塊給福伯的樣子，鳳曦不由撇了撇嘴，搖搖頭。
當清晨的太陽緩緩升起，陽光照映在水麵上，鳳曦搓著衣服的手突然停頓了，他看見水中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的臉，水麵上看見的小男孩很秀氣，很漂亮，甚至比‘小惡魔’更勝一籌，可左額上的那塊疤卻完全破壞了這份美感，使得本應出塵絕倫的臉變得有些恐怖，令人生畏，鳳曦有些自嘲地想到“這疤或許可以解決一些孩子的夜啼”，可他轉而想到曾經有個和他一樣的小雜役無意中看見了他的臉之後，嚇得一個踉蹌，差點哭了樣子，鳳曦不禁有些自責。
他曾經用水洗，用手搓，可這塊疤還是賴在他的臉上，像是在嘲笑這天真的男孩，這怎麼可能用水洗得掉？
到了現在，鳳曦知道了，有些東西是天生的，沒法改變，就像很多人的出身一樣，無法選擇。與其為此煩惱，不若坦然接受，這方麵，或許年幼的鳳曦看得比這世上的很多人都要透徹。
正欲繼續洗衣服之時，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嬌呼，使他的手一抖。
“原來你在這兒啊，害得我好找！”趙黎紗突然出現在鳳曦的背後。
鳳曦心中一涼，“糟糕，還是被找到了。”他裝作沒聽見，也沒回頭，繼續幹活，可他搓衣服的節奏卻是亂了起來。
似乎對他的沉默的性格有了免疫，趙黎紗也不追究，趙黎紗蹲坐在鳳曦身旁，雙手捧著粉嘟嘟的小臉，美麗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鳳曦，看起來十分惹人憐愛。
鳳曦沒有注意她，自顧自的忙活，可時間長了，卻覺得臉上有些臊熱，想想也對，任誰被另一個人盯這麼長時間也會覺得不自在，“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鳳曦有些無奈。
看見鳳曦虐顯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抹不自然的紅，趙黎紗笑了，露出一排整齊好看的銀牙，“咦，你終於主動和我說話了”趙黎紗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