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嗷嗷從此起。若除鞭格得刺史。玉信而除之。
最有趣的是在他死後的神話:
臨亡,語道人法跡雲:“可露吾骸,急係履著腳。”既而依之,出屍置寺後,而二日,不見所在。俄而有人從郫縣來,遇進雲:“昨見碩公在市中,一腳著履,漫語雲:“小子無宜適,失我履一隻。”
進驚而檢問沙彌,沙彌答曰:“近送屍時怖懼,右腳一履不得好係,遂失之。”
這種故事便是後來寒山、拾得的影子了。六世紀中,這種佯狂的和尚更多了,《續僧傳》“感通”一門中有許多人便是這樣的。五梵誌與寒山、拾得不過是這種風氣的代表者罷了。
《續僧傳》卷三十五記六世紀大師亡名(本傳在同書卷九。亡名工文學,有文集十卷,今不傳;續傳載其《絕學箴》的全文,敦煌有唐寫本,今藏倫敦博物院)的弟子衛元嵩少年時便想出名,亡名對他說:“汝欲名聲,若不佯狂,不可得也。”
嵩心然之,遂佯狂漫走,人逐成群,觸物摛詠。……自製琴聲,為《天女怨》《心風異》,亦有傳其聲者。
衛元嵩後來背叛佛教。勸周武帝毀佛法,事在574年。但這段故事卻很有趣味。佯狂是求名的捷徑。怪不得當年瘋僧之多了。“人逐成群,觸物摛詠”,這也正是寒山、拾得一流人的行徑。(元嵩作有千字詩,今不傳。)
這一種狂僧“觸物摛詠”的詩歌,大概都是詼諧的勸世詩。但其中也有公然譏諷佛教本身的。《續僧傳》卷三十五記唐初有個明解和尚,“有神明,薄知才學;琴詩書畫,京邑有聲。”明解於龍朔中(公元662——公元663)應試得第,脫去袈裟,說:“吾今脫此驢皮,預在人矣!”遂置酒集諸士俗,賦詩曰:“一乘本非有,三空何所歸?”雲雲。這詩是根本攻擊佛教的,可惜隻剩此兩句了。同卷又記貞觀中(公元627——公元649)有洛州宋尚禮,“好為譎詭詩賦”,固與鄴中戒德寺僧有怨,作了一篇《慳伽鬥賦》,描寫和尚的慳吝狀態。“可有十紙許(言其文甚長,古時寫本書,以紙計算),時俗常誦,以為口實,見僧輒弄,亦為黃巾(道士)所笑。”此文也不傳了。
這種打油詩,“譎詭詩賦”的風氣自然不限於和尚階級。《北史》卷四十七說陽休之之弟陽俊之多作六字句的俗歌,“歌辭淫蕩而拙,世俗流傳,名為《陽五伴侶》,寫而賣之,在市不絕。”陽俊之有一天在市上看見賣的寫本,想改正其中的誤字,那賣書的不認得他就是作者,不許他改,對他說道:“陽五古之賢人,作此《伴侶》。君何所知,輕敢議論!”這是六世紀中葉以後的事。可惜這樣風行的一部六言白話詩也不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