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迷惑的思想
紫芾一行人離開仙鱗湖畔準備返回靈沙鎮。途中恰巧碰見率領戰隊尋找他們的粉鳶。
“粉鳶!”紫芾、典束同時呼喊。
粉鳶剛開始以為是幻覺。當他們的身影漸漸清晰時,她終於相信大家的歸來是事實。
“紫姐姐!典束!”她迅速飛過去,緊緊擁住紫芾,“你們可回來了。再看不到你們,我怕自己真的會崩潰的。”
“好啦,好啦,別難過。我們這不是回來了麼?一切都過去啦!”紫芾輕聲安慰。
她還不知道魏大嬸一家的事,對於粉鳶為何會崩潰,她隻當是她年紀尚輕,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所嚇倒了。
粉鳶緊崩的神經暫時得到舒緩,她漸漸鬆開抱住紫芾的雙手。
“咦?這麼多戰士呀!”紫芾稍稍一分神,看到粉鳶身後眾人魚戰士排列成的黑壓壓一片足以將下方的陸地遮成黑夜。
“這是父王派我帶來保護你們的。還少一半呢?”
銀擇一眼便看出人魚戰士的數量隻能占到他帶來的二分之一。
“在魏大嬸家……”
接下來該怎麼告訴他們這個噩耗呢?粉鳶察覺自己的心正在被傷感與擔心擰成麻花狀,疼得快滴出血來。她隻好緊緊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粉鳶,怎麼了?”紫芾被她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粉鳶!”典束上前扶住她。
“趕快,我們先把她帶回靈沙鎮,我會讓我爹找最好的大丈幫她診治!”喬茸也被粉鳶虛弱的樣子所嚇倒,一時間,忘了他們都有法術。
“不,不用了……紫姐姐……我對不起大家……”粉鳶掙紮著站穩,臉上掛滿豆大的汗珠,“魏大嬸、豆兒、錦兒、翔兒,都被越水母和顛馬害了……對不起,我打不過他們……對不起……”
這是夢吧?這一切都該是個噩夢!既然是噩夢,為什麼還不醒來?紫芾感覺混身似乎正開始**,腦海中仿佛正在經曆著百年一遇的巨大海嘯,耳際巨烈轟鳴,胃裏開始抽搐,悲痛翻江倒海。
“紫芾……”
“請讓我靜一靜。”小白龍剛想安慰卻被她用手勢阻止。
他們之中,是她最早認識魏大嬸一家,並同他們相處最久。那段難忘的時光裏,有魏大嬸無微不至的關懷,也有豆兒、錦兒、翔兒的歡聲笑語和對她的依賴。那是海底生活裏從未出現過、也不可能出現的,來自陸地、帶著幹爽的空氣與鳥語花香的溫暖。
離別,總是沒有征兆。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使紫芾更近一步地意識到,無論生命當初有多麼活靈活現,在消失前的那一刻依然會顯得不堪一擊。
藍泠和祈海已經離他們遠去,如今,魏大嬸、豆兒、錦兒、翔兒也與他們永別……她不知道今後身邊的親人與朋友是否還會遭受克裏桑的攻擊,但她想象得到,如果再讓她承受失去的煎熬,她一定沒辦法支撐下去。畢竟,失去是最痛苦的打擊。
紫芾本以為自己已漸漸接受了和魏大嬸、豆兒、錦兒、翔兒永別的事實,可當她站在他們的冰棺前,親眼目睹他們的遺容時,不禁再度陷入對失去的無垠恐懼之中。
曾經相處在一起的溫馨畫麵像暖色調的電影在腦海裏一段段回放。
四周靜悄悄的,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不敢打擾紫芾。喬茸幾度因控製不住而抽泣出聲,都被喬瀑之及時製止。
哀痛的因子不斷侵蝕著周圍的空氣,讓人近乎窒息。
絕望是雲霧繚繞的深淵,人往往在墜落的過程中便被嚇死,所以看不到它的盡頭。其實,隻要有一絲淡淡的光線,便極有可能劃破一切障眼物質,接著總會出現希望與光明。
而那絲起著決定性作用的光線,就好比是紫芾的眼淚——那滴晶亮的水珍珠落下時閃爍耀眼的光芒。那些光芒進入每個人驚異的瞳孔又從中折射向冰棺裏的母親和孩子。
“這……”
見魏大嬸和三個孩子緩緩睜開雙眼,滿眼迷惑地坐起身,在場的眾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是在夢裏還是現實之中。
“豆兒、錦兒、翔兒!”依稀記得“死前”所發生的一切,魏大嬸見到活生生的孩子們,一邊不敢置信地呼喚,一邊從冰棺中爬出來。
眾人見此,立刻去幫他們脫離冰棺。
“娘!”四人抱成一團,痛哭流涕。
“這是怎麼回事?”典束忍不住問道。
大家麵麵相覷,皆不明白,奇跡是如何發生的。
“我可憐的孩子們哪,一定是上天保佑讓你們又回到我身邊!”蚌珠奶奶在一旁不停地拭著淚,她這把年紀從未經曆過轉折這樣迅速的大悲大喜,一時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
親人團聚的場景永遠是那樣動人。每一次上岸,紫芾都能感受到不一樣的感動。這估計就是陸地的魅力所在,正因為它寬廣、雄厚的胸懷蘊藏了數不盡的吸引人的因素,才會如此令天上和海下的生物向往。
“娘,娘子,孩兒們,我回來啦!”樂觀、勤勞又善良的漁夫又滿載而歸。
一進門,看見全家人抱頭痛哭,小小的院子裏擠了不少客人,他馬上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再一看,自家的木屋不見了,隻剩滿地狼藉。他不由地慌張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他大步跨到家人身邊。
“這事恐怕一言難盡,反正這兒暫時也不能住了,幹脆就搬到我們那兒吧!”喬茸試圖打圓場,她一邊邀請魏大嬸一家一邊衝喬瀑之使眼色。
瀑之對喬茸的心思了如指掌。他暗暗盤算,若是接魏大嬸一家回府,紫芾或許也會去,便欣然同意,並開始在一旁幫襯。
“是啊,父親他很好客的。等會兒我會派人來修建你們的房子,這段時間就搬到我們府上。”
見喬家兄妹如此熱情,魏大嬸一家開始猶豫起來。喬家家財萬貫,府中定是舒適無比。但他們乃一介貧窮百姓,去了恐怕會遭人非議。可若是不去,又要到哪去安置呢?那些親戚們家境也不算寬裕,這麼一大家子去寄住,會給人家憑添負擔,有誰會歡迎?
“魏大嬸,大叔,蚌珠奶奶,就別思前想後了,這是個好辦法。就這麼辦吧!”
聽到紫芾也讚成,他們總算作下決定,點頭答謝。
東海龍宮。
“老頭子,人魚族不是不會流淚的嗎?”龍母從“預知鏡”中看到這一切,不禁心生疑惑的問。
“紫芾日後是她父親的接班人,海王的特殊之處可不僅限於擁有‘海洋之心’呀。”龍王若有所思,“神卷中曾有記載,人魚若是流淚,定會有奇跡發生……老太婆,咱們這個兒媳可不平凡著哪!哈哈……”
看著龍王捋須而笑,龍母釋然。
安頓好魏大嬸一家的生活起居,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經過一場生離死別,大家的關係顯得更加親密。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紫芾、粉鳶準備跟隨銀擇回去,給海王、海王後及紅瑚報平安。仔細算起,她們離開海王宮已有很多天,對親人的思念像正在釀造中的佳釀,時間越久,味道越濃。
一行人將三兄妹送至大門外,各自懷抱不同的難舍依依惜別。
“紫芾姐姐……”豆兒、錦兒、翔兒聚在紫芾身旁,個個淚眼朦朧。
“好啦好啦,乖,我去去就回!”
紫芾一邊勸著三個孩子,一邊將視線轉向麵無表情的小白龍。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紫芾使用腦電波傳遞術將心聲擲向小白龍。
猶豫片刻。
路上小心,早點回來。小白龍用內力將回答傳給她。
嗯。她失望到極點。她不明白,為什麼到這種地步他還是不肯說出她一直期望聽到的。
喬茸那次的插入是她這段時間以來難以揮去的陰影。在危機感如此沉重的情況下,她真的很迫切地想聽到小白龍的解釋。
因為,隻要他肯說出來,她就不會再忐忑。他的解釋等於她的定海針。
思念交錯而成的絲,在三人坐上馬車的那一刻終肯被各自收回。
“真的要走嗎?”在典束幾經推搡之下,小白龍終於鼓起勇氣試圖挽留。
紫芾的心弦被扣響,蕩漾起柔柔的漣漪。
“嗯,真的要走。不過很快就回來!在此期間,大家的安全都麻煩你了!”她揭開車簾,莞爾一笑。
“還有我!”典束還想在粉鳶麵前小小地炫耀一下自己。
果然,隱約中,他似乎看到了粉鳶在紫芾身後偷笑。滿足感頓時油然而生。
“我會安排一些戰士駐守在這裏的。”
紫芾略感吃驚,銀擇沒有父王的命令是不會隨意調兵遣將的。
“不用麻煩你們了,我會從龍宮調些兵將的。”小白龍婉言拒絕。現在正值危險時期,海王宮裏的戰士多一些,紫芾他們的安全才會更有保障。
“你那些蝦兵蟹將能是黑暗騎士的對手?哈。”銀擇睨他一眼,駕車而去。
“哥。”待眾人散去,喬茸追至瀑之麵前將他攔住。
“怎麼了?”
“你是不是喜歡紫芾姑娘了?”她開門見山。
瀑之表情平靜,內心卻很驚慌,他唯有保持沉默。
“差不多就是了。雖然你喜歡上她對我很有利,但你難道忘了靈兒姐嗎?你們當初那麼相愛,為什麼……”喬茸為他倍感惋惜。
“小茸,你在胡說什麼?我和靈兒隻是朋友關係。況且我們已經很久都沒見麵了……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哥自有分寸。”瀑之拍拍她的肩,麵無表情地離開。
這丫頭怎麼越來越莫名其妙呢?靈兒的身影在腦海浮現,他已連她的容貌都記不清晰,怎麼可能曾與她“相愛”?
“父王,母後,我們回來了!”
“紫兒、粉兒?你們真的平安回來了!”海王後在紅瑚的攙扶下迎上來,臉色蒼白卻掩飾不了喜樂。
“嗯,您瞧我們,都毫發未損,平平安安的。母後,您身體不好,以後就別為我們太勞神了。”粉鳶心疼地看著海王後日益消瘦的臉頰,她湖藍色的瞳孔所散發的光澤也大不如往昔。
“回來就好。從今天起,你們不得再踏出王宮半步,直到克裏桑消失為止。”海王雖然為女兒們的平安歸來感到欣喜,但不易於言表的他沒有表現出絲毫。
出乎所料地,紫芾沒有大聲抗議,隻是雲淡風輕地皺了皺眉。這個結果是她早就料想到的,她不想再反抗海王的命令。上次經曆的短暫失去在她心中的餘懼尚未消散,她不願再讓至親為自己心煩。
盡管會不可避免地思念小白龍,但那已不重要。現在縈繞在她腦海周圍的,是對他難以記量的失望。
粉鳶本想說些什麼,見紫芾保持緘默,自己單獨反對勇氣欠缺,隻好作罷。
喬家兄妹,一喜一悲……
喜的是紫芾之走,喬茸得到與小白龍獨處的好時機。
悲的是紫芾之走,瀑之的如意算盤落空,失去爭取大好姻緣的機會。
喬茸是個聰明人,她不會使用那些下三濫的招數,因為這樣往往會背道而行。若想成功,理應使用更機智的手段——
“哎喲!”
小白龍正在練字,此時他的靈感尤如泉湧,走筆行雲流水,不料卻被一聲驚呼打斷。他將筆搭上硯台,推門麵出,看到跌坐在井旁的喬茸。
“喬小姐?”
這一跤應該摔得很重,喬茸精致的五官已扭成一團。本來隻想裝一下,但怕不逼真,隻好施展個苦肉計了。想她堂堂喬家大小姐,從小過著眾星捧月般的生活,哪裏經得起這種疼痛?小白龍出來時,她早就顧不上起身,眼裏噙滿淚水。
正好將計就計!
小白龍二話沒說把她扶了起來。
“白公子,髒了你的鞋!”
他往腳下一看,不知何時這裏被潑上了一大片粘稠的漿糊。稍稍一抬腳,便可看到被拉扯出來的細絲頑固地粘在鞋底,走起路來還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沒事,你是被這滑倒的吧?我扶你去休息。”他一點也不介意。
“啊,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的!”喬茸假惺惺地拒絕。
可還沒邁完第一步,她便有再度倒下去的趨勢。小白龍以為她傷得太嚴重,以至子連路都無法走,即使心裏不情願總待在這裏,也隻能硬著頭皮將她背起,送回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