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英明”。王世強行了個禮,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有些話他知道自說了,眾人也不會聽。那還是不說為妙,免得惹大家不快。
說曹操,曹操馬上就到。才提完讓探馬赤軍殺文天祥銳氣的事,守門的百夫長匆匆來報,說閩江對岸又一哨人馬到了,看旗號是探馬赤軍。前方帶路的正是上次來送信的那個黨項人白旭,如何安排,請王積翁定奪。
“諸位,今天我等就辛苦一下,去南門外迎一迎完顏將軍!”王積翁從座位上站起來,喜滋滋地說道。南宋投降的官員在北元地位低,很少有人麾下能指揮得了漢軍和探馬赤軍。達春把一隊探馬赤軍調到福州,又沒說明誰指揮誰。按官職,必然是王積翁指揮探馬赤軍無疑。這不但體現了達春對福州的重視,而且代表了王積翁在達春心目中的地位。
一幹將佐幕僚紛紛站起,跟在王積翁身後出了府衙。迤邐來到南門口,守城的軍士已經奉了王積翁命令,安排快船過江接人。一會功夫,沙灘邊人喊馬嘶,百餘探馬赤軍連人帶馬率先到了岸。帶隊的百夫長一聲令下,人馬迅速集結成隊。
跨下的戰馬是西北地區的高頭大馬,馬上的人是百裏挑一的威武漢子。士兵擎刀於臂,刀尖向上,在斜陽中閃出凜凜陰寒。旗定,角止,士兵與戰馬肅立不動,刹那間如雕塑一般,仿佛連呼吸也已經終止。
“精銳!”王世強暗自讚了一聲。畢竟帶過幾年兵,不比王積翁麾下那些紙上談兵的幕僚,他見得世麵多,憑風貌就能分出隊伍好壞。探馬赤軍百夫長桀驁地望向前來迎接的人群,冷森森的目光剛好與王世強的目光相對。。
“呃!”王世強後退幾步,心頭無端升起一片涼意。對手目光居然刀一樣,直刺入他的強心裏
“哼!”探馬赤軍百夫長冷哼了一聲,不再看眾人,鼻子高高地翹到天上。百餘士卒跨坐馬背,手按刀柄,目不斜視。沙灘之上,瞬間安靜,除了大旗在風中鼓蕩,居然再無半點雜聲。
“諸….”王積翁事先準備好的歡迎詞全部憋在了肚子中。他的官職遠遠高於一個小小的百夫長,但對方硬是不上前見禮,他作為一方大員,自然不能在一百夫長麵前低頭。隻好尷尬地憋著,不多時,臉上已經憋出了汗來。
泊岸,下船,整隊。
探馬赤軍、戰馬、新附軍。走馬燈一般,一哨哨將士重複著相同的動作。上了岸的,快速在江邊列隊。主帥沒來,居然沒有一個人主動上前跟福州的官員打招呼。
縱橫天下的精銳,自然有縱橫天下的傲慢。主將沒露麵之前,見到任何人,都不需要施禮。這是成吉思汗時,給大夥定下的規矩。騎兵在馬上的時候,即使見了大汗,也不必下馬。
德行!還不是群未經教化的野人?”王積翁麾下有幕僚不屑地罵,卻又不敢大聲。對方的自從上了岸,手就一直虛搭在刀柄上。一旦能聽得懂這大宋官話,發起彪來。宣慰使大人也未必救得了大家。
還是老老實實候著吧,誰讓咱們是宋人,投降得晚呢。有人不甘心地安慰著自己。正午的陽光從無所遮擋的江麵上直射過來,曬得人虛虛的,眼前的景物也慢慢變得模糊。
就在眾人等得幾乎睡著的時候,王積翁特意安排的官船終於泊到了岸邊。踏板搭好,在兩排侍衛的保護下,一個高大的漢子緩緩走了下來。
“下官王積翁,率福州父老,恭迎完顏大人”,王積翁趕緊上前見禮,雙手抱拳,率先把腰彎了下去。
“王大人,不必客氣,您乃宣慰使,應該是我給您見禮才對”完顏靖遠笑著跳下甲板,攙扶住王積翁的雙腕。半熟不熟的大宋官話雖然聽起來略有些生硬,卻透這幾分官場上打過滾的精明與練達。
到底是得到了皇上親賜衣甲的,就是和底下的小兵不一樣。王積翁心裏讚了一聲,積壓了一上午的火氣一掃而光。“哪裏,完顏將軍乃一代名將,官職都是真刀真槍拚出來的。不像下官,完全靠的是聖上恩典。弟兄們鞍馬勞頓,江邊風大,不是犒軍之處,咱們城中說話”。
“如此,有勞宣慰使大人”,完顏靖遠跳上戰馬,客氣地說道。
“你我同為朝廷效力,共守這福州城,還說什麼有勞,請”,王積翁叫人牽過自己的坐騎,與完顏靖遠並絡而行。
從語音上,他能聽出來對方不太會講大宋官話,所以陳述也盡量清楚易懂:“城裏準備了兵營,館驛,還特意給將軍騰出了一個官邸,保證大夥吃好,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