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貴卿知錯,請丞相責罰!”

“什麼責罰,貴卿,咱們一起出生入死,你想什麼,我也明白。我追尋什麼,你也明白。簫將軍、林將軍雖然一心裝著朝廷,但這也是好事情,畢竟比那些一心想著投降的人好。況且人都會變的,半年前,誰能想到陳老夫子會和張唐一起說粗話,恐怕,兩人站都站不到一起!”

“那倒是!”想起當年張唐的粗魯和陳龍複的迂腐,杜滸會心一笑。彼此之間雖然有爭執,但畢竟一起並肩戰鬥的情意在心裏邊。“丞相,既然人家已經在咱們四麵收攏,你打算怎樣做?”

“貴卿,我聽說過一個古怪的說法,戰爭是政治的繼續?”

“我沒聽說過!這個提法很新鮮!”杜滸睜大眼睛,文天祥剛才說的這句話,在他心裏不亞於眼前的驚濤駭浪。他出身世族大家,少年時雖然喜愛學一人敵的劍術,但讀過的書卻不比軍中任何人少。文天祥從文忠記憶中得到的這句格言,是諸子百家中任何一本典籍中未曾提過的。杜滸無論如何,也無法與自己的知識對應起來,但憑借個人閱曆,卻知道此話無比正確。

“當政治目的無法被他人接受時,往往試圖通過戰爭來解決。放在一個國家內,就是互相之間打架,吵鬧。放到國家之間,就是軍隊在疆場上角逐。就像現在,北元的目的是征服所有土地,把所有人變為蒙古人的奴隸,我們不能接受,所以我們之間會有戰爭”文天祥低聲對杜滸講述著子對戰爭的理解,語氣中帶著一點點調侃。

“如果我們答應了當奴才,當然天下就太平了。估計那些大儒們還會讚揚我們順應時世,或他奶奶的懂得審時度勢,知天命!”張唐順著江畔走來,接過文天祥的話茬,“前幾天,就有幾個王八蛋說咱們不知道進退,惹得生靈塗炭。好像元軍那些暴行,都是因為咱們的抵抗所造成的!”

文天祥回過頭,對著張唐笑了笑。城中一些人的議論,他早已聽說過。福州的一些豪門望族,最近一直偷偷地向城外分散家產,準備搬遷,這些事情他也知道,隻是一直沒有決定采取什麼程度的手段來應付這些人。

有些人一直在名聲在外,他們的議論,很能蠱惑人心。“

那些人的理由很簡單,並且說得義正詞嚴。如果破虜軍不能保證擊敗元朝取勝,就別把災難嫁禍到地方百姓身上。讓元軍來了後,玉石俱焚。在他們眼裏,血戰的破虜軍是石頭,而他們這些動動嘴巴,搖搖扇子的人是玉。精英中的精英。

他們欺的不是文天祥心善,不殺無辜。而是欺的文天祥惜名,珍惜勇於納諫之名,不會輕易跟他們翻臉。所以他們就可以采用一切可能手段。包括暗中派人與蒙古人通消息。

一旦文天祥做出回應,他們就可以做出一幅委屈的姿態,博一個敢捋虎須的美名。甚至以此去蒙古人那裏邀功領賞。

“我們做自己的事情,何必理睬他們狂吠。有些人,盼得就是丞相碰他們一下,這樣他們就身價倍增!”杜滸驕傲地回了一句,話語中充滿對清談者得不屑。

什麼都不做,錯誤最少。給別人挑刺的時間最多。

“的確不用管他們,張唐,你來得正好,我正和貴卿說眼前的局勢,達春出招了,咱們必須采取些行動”,文天祥笑著岔開了話題,無論那些喜歡亂嚷嚷的腐儒如果叫喊,老百姓心裏自然會根據自己的切實利益取舍。文忠記憶中的國軍在日本人身後根本無力生存,被一些無賴叱責為匪的八路軍,卻在日本人的後方存活下去,並且得到百姓的支持。用行動做出來的事情,用嘴往往抹殺不掉。

“願聽丞相吩咐!”張唐和杜滸一同施禮。

“來,沙灘上去”,文天祥從岩石後走出,抖抖衣服上的水珠,走到遠離潮水的地方撿起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張局勢草圖,低聲分析。“達春現在玩一個障眼法,準備冷不防給咱們一記偷襲,咱們偏偏不讓他如願。你們看,劉深這路人馬,打得是興宋軍的主意。許夫人麾下的興宋軍戰鬥力不高,但有張萬安他們幾個幫助整訓,在加上張元他們幾個協助指揮,利用南劍州和漳州一帶的地形優勢,未必會怕了劉深。陳吊眼的作戰方式,向來是打不過就逃跑,達春一時半刻,也未必能把他拿下,我們不用擔心陳吊眼的安危。蒙古人沒到之前,蒲壽庚不敢輕易惹我們,所以,離我們最近的泉州,對我們的威脅不大。現在,最需要擔心的是潮州,上次馬發將軍堅守潮州一個多月,讓索都不得不繞路而行。這次,索都肯定不會放過擋在他路上的釘子。一旦索都攻克了潮州,順利進入漳州,就可以與劉深合兵,那時候,我們就不得不出兵支援許夫人。達春的迂回包抄目的就基本達到,幾路元軍會同時加快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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